“这是真实情况吗?”他说,“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先生,”我答道,“我毫不怀疑您有时有很好的想法,虽然那不是对于我的!”“我真但愿,”他说,“我不像现在这样把你想得这么好才是。但是信在哪里呢?我敢说,你昨天是把它们放在身上,因为你在那些现在我这里的信中说,你担心你如果没有逃走会被搜查,所以你将把你所写的信埋在花园里。”他又说,“这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来搜查你;昨天我对我自己生气了一整夜,后悔没有把你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剥掉,直到我找到这些信件为止。现在我希望你到这里来,最好是决心愚弄我,而不是爽爽快快地把它们交给我;因为请你相信,我巴不得还是由我本人把它们找出来。”
我不喜欢这种谈话方式;我想最好是打断它,于是就把第一个包包从衣袋中抽出来,“先生,”我说,“既然您不能原谅我,非要我拿给您看不可,那么这就是您要的一包信;它叙述了我企图逃走但却徒劳无效的经过,以及这一企图几乎要产生的可怕后果;一直到您向我提出的那些邪恶的建议条款。至于在那以后所发生的一切情况您都已了解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但我想转移他的念头,除了那个包包之外,不让他想得到更多的信件,就说,“先生,我在信中毫无顾忌地对您进行了评论,当您读到这些段落时,我必须请求您多加包涵,并请您考虑到当时的各种原因。如果您愿意原封不动地把它们退还给我,那将是十分宽宏大度的,我将认为这是个极大的恩惠,而且是个良好的预兆。”
他把包包拿过去,立即启了封。“别再谈你的预兆了!”他答道。“这使我感到很遗憾,”我很严肃地说道,并正要走开。“你现在到哪里去?”他问。“我到屋子里去,先生,这样您可以不受打扰地阅读它们(因为您要阅读它们)。”他把它们放进衣袋,说,“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更多的信件。我相信你有。请老实告诉我。”“我承认我有,先生。但是它们所包含的内容您跟我了解得一样清楚。”“但是我不了解你对事情的看法。因此,如果你不想由我本人来搜找它们,那就把它们给我吧。”“唔,冷酷无情的先生,如果一定要这样,那么它们就在这里。”
于是我从衣袋中取出第二个包包,像前一个包包一样,它是封好的,上面还有以下的题词:从那邪恶的建议条款起,中间叙述那恶劣的企图,直到星期四,我被监禁的第四十二天为止。“是不是上个星期四?”“是的,先生;现在您好像决心要看我所写的一切东西,这样我将寻找其他方法来消磨时间了。”
“我要求你务必继续写下去,”他说,“你可以相信,在这些信件之后,除非发生十分异乎寻常的事情,否则我将不会再问你要任何信件了。如果你肯写信给你父亲去索取那些信件来让我阅读,那么我很可能会把它们全都退还给你。因此我希望你会那样做。”
这个希望稍稍鼓励我继续把我的日记潦潦草草地写下去;但是,为了防止发生最坏的情况,当它们积聚到相当多的数量时,我会想出个法子把它们藏起来;这样我就可以说,它们不在我身上,但要是先前我这样说,那就不是说实话了。
然后他把我领到池塘旁边;他在那个斜坡上坐下,让我坐在他身旁。“喂,”他说,“这就是你的策划中的部分场面,也是你狡猾地把一些衣服扔进去的地方,因此我将在这里看看你对这一部分的叙述。”“先生,”我说,“那就请让我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去走走;因为一想到这件事我就忍受不了。”“别走远了,”他说。
当他读到我猜想是我叙述砖头落到我身上的段落时,他站起来,走到后门,看看墙上损坏的部分;因为至今还没有把它修好;接着他一边继续阅读,一边朝我走来;然后他把我的手拉过去,放在他的胳膊下面。
“啊!我的女孩子,”他说,“这是个很动人的故事。这是个不顾死活的企图;如果你真逃出去了,那你就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因为你要走的道路是很糟糕、很荒凉的;而且我已采取了一些措施,不论你想要到哪里去,我都一定会把你弄到我手中的。”
“先生,我所冒的一切危险,我所遭受的一切痛苦,跟我所担心的事情比起来,都算不了一回事。恳请您根据这一点来判断……”“想入非非的女孩子!”他打断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接着继续读下去。
他读到我关于上帝使我能逃脱危险的想法时,十分严肃。他读到我对投水自尽一事的反复思考时,说,“请轻轻地走到前面去,”然后好像很受感动,把脸转了过去,背着我;我为这个良好的迹象祝福,并开始对他看到我这部分伤心的经历不那么后悔了。
他读完我从我自己软弱消沉的情绪中逃出时的一些想法和感想以后,把信件放进衣袋,挽着我的腰,说,“啊,我亲爱的女孩子!我读了你这悲伤的故事,心中深受感动。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可能发生的事情,那我确实会伤心断肠。我看你受到了过分粗暴的对待;你在那危险的时刻经受了考验,真是幸运。”
然后他亲切地把我搂在怀中。“我说,我的帕梅拉,让我们从这可恶的池塘边走开吧,我再也不能高高兴兴地看见它了。过去由于我不能以爱来感动你,”他又说,“我就想以恐怖来吓唬你,使你只好服从我的意愿;朱克斯太太对我也太顺从了,到头来几乎都要把我这女孩子的命给断送了。”
“啊!先生,”我说,“我有理由为我亲爱的父母亲、为善良的老夫人祝福,是他们让我受到了宗教的教育;要不是这个缘故,我已不止一次地试图采取那悲观绝望的行动了。有些可怜的人被沮丧的情绪所征服,眼中又不畏惧上帝,结果就抛弃了自己的生命,让它归于毁灭,我对这并不奇怪。”
“请吻我一下,亲爱的女孩子,”他说,“请对我说,你宽恕我把你投入这么深重的危险与痛苦之中。如果我的思想保持着现在这个状态;如果我看完你以前所写的信以及我衣袋中的这些信之后没有理由来改变我现在的看法;那么我将作出努力,不顾社会的指责,让我的帕梅拉为她所遭受的苦难得到补偿,这些苦难都是我给她造成的;只要我这一生有能力,我一定会这样做。”
这时候我所感到的快乐情绪,简直压制不住。但是,当一个意想不到的巨大幸福展现在一个人眼前,而这幸福又难以确定时,忧虑往往总是与希望交织在一起的。这时我心中想到了假结婚,“啊先生,”我说,“你嘱咐我期待什么呢?您可怜的仆人绝不希望遭人妒忌,并让您丧失荣誉!因此,先生,请允许我回到我的爸爸妈妈那里去,这就是我应该提出的全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