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乘着马车出去;晚上回来时,他派人来对我说,他想要我跟他在花园里稍稍散散步;我立刻就下去了。
他走来迎接我。“我的女孩子好!”他说,“你猜我出去看到谁了?”“我不知道,先生,”我答道。“离这里大约五英里,”他说,“道路有一个拐弯的地方,它沿着一片草地的周围绕过去,那草地中有一条可爱的人行道,它是在一条小河的岸上,人行道每边都有两行椴树;附近身分高贵的人们有时到那里散步和谈话,有时到那里钓鱼(我们下次出去兜风时,我将带你到那里去看看)。我从马车中出来,从这片草地中走过去,并嘱咐罗宾把马车拉到另一边去迎接我。我看到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那里散步,那人不是你恭顺的仆人威廉斯还能是谁呢?别脸红,帕梅拉。他背对着我。我想我要跟那人谈谈话,在他看到我之前,我说,‘您好,老朋友!’
“你听说过,我们以前在一个学院里曾在一起待过一年。那人听到我的声音,又看到我这样挨近他,吓了一跳,我认为他那时真想跳进那条小河里去呢。”
“可怜的人!”我说。“是的,”他说,“但你说到你那可怜的人时请别说得太多,语调也请别说得那么温柔,帕梅拉。‘您在看什么书,威廉斯先生?’我问。‘先生,’他答道,‘这是,这是,’他吃惊得说话结结巴巴,‘这是法文小说《特勒马科斯历险记》①。我正在提高我的法语水平。’(我心里想,这比他帮助我的帕梅拉,提高她的法语水平要好。)‘那边天上有云,您看会不会让我们遇到小小的一阵雨?’他相信不会,这是他的回答。
①一六九九年法国作家费纳隆出版的讽喻性散文史诗。
“‘如果您想到村子里去,您可以搭乘我的马车去;因为我在回家途中将去拜访西蒙·达恩福德爵士。’‘那真是太大的荣幸了,’那人过分谦逊地说道。‘让我们走到那边的空地去,’我答道,‘我的马车在那里等我们。’
“因此,帕梅拉,”我的主人继续说道,“我们一边走,一边就交谈起来。他说,他曾惹得我很不高兴,对此心中感到很遗憾。特别是,他听到琼斯夫人说,她听西蒙爵士家里的人说,我并不像他当初担心的那样行事,而是有着更为高尚的目的。‘威廉斯先生,’我说,‘我们这些有财产的人有些玩世不恭,那是不应该的。你们这些喜爱沉思默祷的人们会说,我们沐浴在富裕生活的阳光下,十分危险,很可能放荡不羁,胡作非为。虽然通常的道路最安全、最适当,但我们却不能考虑把自己限制在只在这种道路上行走。您可以相信,对于一项我正考虑执行的重要计划,别人要取代我来执行它,我是不会喜欢的,何况是由一位老熟人来取代我,而在发生这件事情之前,我原来正怀着一片热心,想给这位老熟人增添幸福哩。’
“‘先生,’他答道,‘我只想说,我最初的动机完全是任命我的职务要求的;尽管在事情的发展过程中我似乎多么不可原谅,但如果当时让她继续处在那种状态,那么我完全相信,您将会很遗憾地听到人们议论说,您一门心思在某个人身上打主意,这个人除了您本人之外,其他任何人也别指望能得到。’
“‘威廉斯先生,’我答道,‘我看,您不仅是个宗教人士,而且也是个对妇女献殷勤的男子;那时我最生气的是,如果您认为我当时正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那么按理说,您的职业是可以允许您对我进行劝导的,而您并没有就这件事劝导我,而是立即决定想出计策来胜过我,并从我家里把一位在我心中占有首要地位的年轻人(您应该想到这一点)弄到您自己手里,但您不知道我可能最终会高尚地对待这位年轻人的,正像我现在实际上想要做的一样。不过这件事已经圆满地结束了,我的怨恨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先生,’他说,‘我竟会采取某个步骤来得罪您(不论这是个什么步骤),这一点我感到遗憾;但我对您高尚的意图感到高兴;请允许我说,如果您让年轻的安德鲁斯姑娘成为您的夫人,那么所有见过她和了解她的人都会认为,她为您的选择增了光。’
“威廉斯先生和我就这样聊着天,”主人继续说道,“我让他在村子里他的住所前下了马车。但他仍为你保守秘密,帕梅拉,没有承认你对他的求婚曾给予任何鼓励。”
“先生,”我答道,“他确实不能说我曾给予鼓励,希望您相信我。”“我相信你,”他说,“但是我仍然认为,如果我当时没有发觉他,那么你们通信下去,最终就会导致我所猜想的结局。”
“先生,”我答道,“您现在十分善心好意,打算给予我一种光荣,但我当时即使再高傲自负,缺乏自知之明,也是不可能盼望得到它的。我那时受到了苛刻的对待,在我面前除了蒙受耻辱外没有其他前途;当您考虑到这些情况之后,您将会承认,如果当时我不千方百计设法逃走,那么我声明要当个贞洁正派的人,显然就不是当真的了。我当时真的决定不考虑结婚,因为我从没有见到过我能爱上的男人,直到我毫不害羞地说,您的盛情厚意才使我大起胆子来爱慕您。”
“亲爱的帕梅拉,”他答道,“如果我不相信你,那么我的自负就很不值得赞扬了。”
我很高兴听到他叙述威廉斯先生与他本人的这次会晤。我希望这位善良的人今后总有一天会重新得到他的宠信。
他十分好意地告诉我,他已下达命令,把那个小教堂进行收拾整顿。我内心是怀着何等的快乐在期待着啊!然而彷佛又感到有种惶恐与焦虑!
* * *
星期五
大约十二点钟的时候,西蒙爵士,达思福德夫人,他们的两个女儿,琼斯夫人,她的两位小姑子,彼得斯先生以及他的妻子与侄女都来了,朱克斯太太现在愈来愈谦和有礼,她因为我没有穿上我最好的衣服而十分着急,还对我说了许多恭维的话。
主人把他们领进花园,并领到最大的一座凉亭里,然后他来到我面前。“喂,我的帕梅拉,”他说,“这些女士们都急不可耐地想要见你呢。”我有些心慌意乱。“那些年轻的女士们都把她们最好的服装穿出来了,”他说,“但她们都比不上我迷人的女孩子穿着这套朴素的衣服好看。他们现在都在那座大凉亭里。”“先生,我要和您一起到那里去吗?”我说,“由您来陪伴我,这样重大的光荣我可承受不起。”“我先去,你以后再来,”他答道,“请你嘱咐朱克斯太太拿一两瓶加那利白葡萄酒和一些核饼来。”说着他就离开我去陪伴客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