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十分吃惊,一会儿看看她的外甥,一会儿看看她的侍女。
“我感到吃惊!十分吃惊!这么说来,我猜想你是想要我断定,你是我弟弟的妻子了,是不是?”
“夫人强迫我这样说。”
“但是,”她答道,“你自己是不是认为你是呢?”
“沉默意味着同意。”她的男亲属说,“十分清楚,她是这样认为的。夫人,我是不是要站起来,向我的新舅妈表示敬意?”
“请告诉我,”夫人说,“是什么念头迷住你的心窍,使你胆敢厚颜无耻地把你本人看作是我弟妇的?”
“夫人,”我答道,“这个问题由您弟弟来回答比我更合适。”
她的怒火愈来愈炽烈,但是她的侍女说,“好夫人,您这样对她伤害不了什么,但反倒会伤害了您本人的健康;如果像您听到的那样,这女孩子已上当受骗,闹了一场假结婚,那么她应该更值得您怜悯,而不是引起您愤怒。”
“说得不错,沃登,说得很不错,”夫人说,“但这东西厚颜无耻的态度真叫人忍无可忍!”
我本想从门口跑出去;但她的男亲属跑去用背挡住它。我原先就预料会从她高傲的态度和暴躁的性情中受到恶劣的对待,但这种情形比我所能想到的更坏。我就对他说,“先生,当主人以后知道您的粗暴行为时,您也许会有理由感到后悔,”于是我又走到窗子跟前,在窗台上坐了下来。
“凭上帝发誓,这是又一次挑战!”他说,“但听她提到她的主人,我对这感到很高兴。夫人,您看,她本人并不相信她自己已经结婚了,所以不像您所想的那样,还没有被哄骗到那种地步。”
然后他摆出一副侮辱人的态度,走到我跟前,一只脚跪在我面前。“我的新舅妈,请为我祝福或对我诅咒,不论什么我都不在乎,请赶快做其中的一桩事吧,这样我不会吃不成午饭了!”
我极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华丽而不值钱的玩具!”我说(因为他全身衣服都镶着花边),“二三十年以后,当您年老的时候,我将知道怎样更好地回答您。在那之前,请跟您的男仆去开玩笑,别来跟我开玩笑。”
然后我走到另一个更靠近门的窗子;他看上去就像个跟他本人一样的傻瓜。
“沃登,沃登,”夫人说,“这简直忍无可忍!以前哪里听到过这样的事情!他是我和戴弗斯勋爵的亲属,难道应当从这样一个妞儿那里受到这样的对待吗?”这时她向我走来。说实在的,我开始感到害怕了,因为我毕竟只有一颗可怜的心罢了。但是朱克斯太太听到激昂的语言,端着第二道菜,又走了进来。她说,“夫人请别烦恼不安。我担心今天的事情会使夫人与您弟弟之间的隔阂比过去更加扩大了;因为主人是非常宠爱我夫人的。”
“女人,”她说,“别吱声!我是在这个屋子里出生的,在这个屋子里也有一些权利;屋子里的仆人们从来不曾莽撞无礼地对我说过话!”
“夫人,我请您原谅,”朱克斯太太答道,然后转向我,说,“夫人,如果您让主人在那里等您,那他是会很见怪的。”
我又站起来要出去;但夫人说,“如果仅仅是为了那个原因,那她不许去。”
然后她走到门口。“女人,”他对朱克斯太太说,一边把她关到门外,“我没有喊你,你就别再进来。”接着她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说,“姑娘,请找一找你的腿。”
我站了起来。她拍拍我的脸颊。“这红得发热的脸表明你心里充满仇恨,如果你敢于说出的话!但请到这里来。”然后她把我领到她的椅子跟前,“站在那里,”她说,“在我吃午饭的时候回答我几个问题。等到我责问你冒失无礼的主人时,我会打发你走的;然后我要让你们面对面,那样一来这种罪恶的秘密就会给解开了,因为我要刨根究底,从你们两人这里查明事实真相。”
当她坐下时,我就走到客厅另一边的窗子跟前,从那窗子可以看到那个花园;她的侍女说,“帕梅拉姑娘,别让夫人生气。照她的嘱咐,站在她身旁吧。”
“沃登姑娘,”我答道,“请您听从您夫人的命令吧,您本人可别对我发号施令。”
“请您原谅,可爱的帕梅拉姑娘,”她答道,“我对您说实话,您现在已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戴弗斯夫人有一个很好的借口,说她在她出生的屋子里可以随意做什么事,”我答道,“但请把您的自由也同样局限在您出生的屋子里行使吧。”
“啊呀!”她回嘴道,“从您的嘴中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帕梅拉姑娘!既然您冒犯了我,那么我也要把我心里的一点想法跟您说说。”
“别吱声,别吱声!好女人,”我模仿夫人对朱克斯太太说的语言,说,“夫人不需要您帮助!再说,我也不会责骂人!”
这女人恼怒得快要结巴起来了;夫人的外甥哈哈大笑,彷佛要笑破肚子似的;“真见鬼,沃登,”他说,“您最好让她由夫人独自去对付,因为二十个您和我也对付不了她。”
然后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并重复地说,“‘我不会责骂人,’”他引用我的话说,“但是凭着上帝的名义发誓,小姐,我可以告诉您,您能说出他妈的很恶毒的话来!可怜的沃登,可怜的沃登!当着上帝的面发誓,她已完全被吓得目瞪口呆了!”
“唔,但是,帕梅拉,”夫人说,“到这里来,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是认为你自己已经真正结婚了?”
“好夫人,”我走到她的椅子跟前,说,“如果您耐心地对待我,那么您命令我回答的所有问题我都将回答;但是这位先生和夫人阁下的侍女这样对待我,我却不能忍受。”
“孩子,”她说,“既然你对我的亲属十分傲慢无礼,那你就不会对我彬彬有礼;我这个夫人阁下的侍女地位要比你高好多。不过问题不在这里!你是不是认为你已经真正结婚了?”
“夫人,”我答道,“我看,您已下定决心,不论我作出什么答复,您都不会喜欢。如果我说,我没有真正结婚,那么夫人就会用各种难听的名称来骂我,而我也许就没有对您说实话。如果我说,我已真正结婚了,那么夫人就会问我,我怎么敢厚颜无耻地这样说,并会说我那是假结婚。”
“我要求你更加直截了当地回答我的问题,”她说。
“嗯,夫人,我认为我是否已经结婚,这算得了什么呢?夫人相信不相信都随您的意。”
“不过你能有那份虚荣心,那份高傲,那份愚蠢,认为你本人已实实在在跟我弟弟结婚了吗?他不是个傻瓜,孩子;他是个失去良心的浪荡子;在受他欺骗的婊子名单上,你并不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