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道结束以后,我们留在教堂里,直到人们将近走空为止;但我发现教堂门口和门廊里有许多人;我很高兴地听到许多称赞我的话,他们不仅称赞我的容貌和服装,而且还称赞我的举止风度;没有一句表示不尊敬的话。钱伯斯先生、阿瑟先生、布鲁克斯先生和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在那里;马丁先生是个单身汉,也在那里。我们走进马车之前,这四位先生走到我们跟前,以极为亲切与尊敬的态度向我们两人问候。阿瑟夫人和布鲁克斯夫人十分好意地祝我快乐;布鲁克斯夫人说,“夫人,几天前布鲁克斯先生从您家回来时,说您那落落大方和亲切可爱的态度真叫他着迷了;今天您又以同样的举止风度让一千个人信服,您这种表现是十分自然的。”我向她感谢地行了个屈膝礼,说,她使我感到光荣。
亲爱的B先生搀扶着我进了马车,但托马斯·阿特金斯爵士对他殷勤的态度却妨碍他本人上车;这人年轻,是个过分讲究礼节的准男爵;虽然B先生已几次用手势向他示意要进马车到我身边来,但我觉得他却不合时宜地说了好多客套话,让B先生脱不了身。在这段时间中,我很不好意思地听到那些乡下人对我啧啧称赞,并看到他们簇拥在马车周围。有几个穷人向我请求施舍。我用扇子招呼约翰,把我身上所有的银币(大约有二三十个先令)都给了他,嘱咐他到教堂庭院的那一边分送给他们,并告诉他们第二天早上到B先生家里来;如果他们现在不对我纠缠不休,那我将会给他们更多的钱,这样就把他们吵吵嚷嚷的乞讨从我身边引开了。
当托马斯·阿特金斯爵士这样不合时宜地纠缠着B先生,还向他讲了一个他本人纵情大笑的故事时,马丁先生从马车的另一边走到我跟前,靠在车门上。“您已以您所有的优点让整个教堂的会众着迷了。”他说,“没有一个人不对您赞不绝口。我的邻居知道怎么为他本人选择,任何人也不能教他选择到一个更好的人。嗯,”他说,“副主教本人看您的时间也比看他书本的时间多。”
“先生,您很宽厚,”我说,“您鼓励一颗缺乏自信的心振作起来。”“我发誓,”他说,“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没有一句是假的。如果我确信会遇到一位女人,只要有您一半好,那我明天就会结婚。我向来不讲称赞过头的话,”他继续说道,“但您确实给你们女性增添了光彩,让您丈夫感到了体面,也给宗教带来了光荣。人人都这样说,”他又说,“因为您虔诚的精神熏陶了整个教堂。”
副主教走过时,向我问候;最后B先生终于摆脱了托马斯爵士;托马斯爵士由于把他阻留了很久,因此很不自然地向我道歉。
马丁先生对B先生说,如果他每个星期都跟他的新娘上教堂来,那他就绝不会缺席不到。我告诉B先生,当他被托马斯爵士阻留时,我很感谢马丁先生对我的鼓励。
B先生以十分谦和有礼的态度回答了马丁先生的恭维,于是马丁先生就向他自己的四轮轻便马车走去。当马车把我们拉走时,人们善意地为我们祝福,称我们是一对可爱的夫妇。
亲爱的主人纡尊降贵地与我结婚,受到了人们普遍的称赞,这使我受到了鼓励;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引以自豪的东西,因此我希望,我把这些情况重复叙述给你们听,你们将会原谅我。我知道你们会原谅的。
下午我们又到教堂去;在我的请求下,去得稍稍早一些;但教堂里已经坐得满满的,不久甚至还有些拥挤。新奇的事物是这样吸引人们的注意啊。马丁先生跟随我们进来,并走到我们座位旁边,说,“亲爱的朋友,如果您同意,我想今天下午跟你们坐在一起。”B先生让他坐进来;我对这感到遗憾;但我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到我在教堂中的责任,而不应当在这时感到不好意思或有其他任何考虑。当礼拜式开始时,我退到条凳式座位较远的一边去,离开了坐在我前面的那两位先生。
副主教出于对我们的敬意,又讲起道来;过去他是不经常这样做的;他作了一次极好的讲道,内容是基督教徒的相对责任。马丁先生在讲道中间曾两三次跟我谈话,但发现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讲道者吸引住了,所以他每次都很快重新坐好;但我根据B先生以前对我的教导,把他当作B先生的一位朋友,注意对他表现出愉快和谦和的态度。主人邀请他吃晚饭;他说,“我很喜欢您的夫人;如果您鼓励我,我将经常跟您在一起。”“来的次数愈多,就愈有礼貌、”B先生答道,“我的榜样也许会使另一个淫乱放荡的无赖改邪归正,这有谁知道呢?”“有谁知道呢?”马丁先生说,“我知道;因为我改邪归正的程度已不止一半了。”
在马车门口,阿瑟夫人、布鲁克斯夫人、钱伯斯夫人由她们各自的丈夫领到我跟前来;不久,活跃的托尔斯小姐(我有一次告诉你们,她以前曾跟我开过玩笑)也参加到她们中间。阿瑟夫人说,这些夫人们(她们都是我的好邻居)将集合起来,对我进行一次拜访。“夫人,”我说,“这将是我极大的荣幸,我将永远感激不尽。”
“我得了一点感冒,”托尔斯小姐说,“所以上午待在家里,没有出来;但是我听到大家都在纷纷议论您,因此我决定下午不再待在家里了;我跟大家一道来祝贺您快乐。”她转向主人,说,“我一直认为您是个狡猾的贼,您从哪里把这位女士给偷来的?您把她突然领到我们中间,让我们全都相形见绌、黯然无光了,这是多么冷酷啊!”“在这种时候,”B先生说,“这样宽宏大度表达自己意见的女士,正好表现出一种伟大的胸怀,它是不可能相形见绌、黯然无光的。”
“我承认,”她温和地说,“过去指责您的人们,我是其中之一;但是我看到您的新娘是多么能为她的地位增光,因而我现在很喜欢您,这是我这一生中从来不曾有过的。”然后她走到我身旁,“亲爱的邻居,”她说,“我有一次曾说了一些轻率无礼的话,请原谅我。我说我现在是用B先生的眼光来看您,这是不是可以赎补我的罪过呢?”
“我将怎样回答我的感谢才好呵?”我说,“夫人,我们这里有这么多高尚的夫人,她们为这附近一带地方增光添彩,有了她们的榜样与教导,我的幸福就不再缺乏什么了。那位豁达大度的人提高了我的地位,给我带来了荣誉,请您对我特别给予支持,使我可以承受得起这种荣誉。”
“如果我现在是在另一个地方,”她说,“那么听到您的这个回答,我是会吻您的。幸福而又幸福的B先生,”她转向主人说,“您给您的判断力带来了多大的声誉!请相信,如果我本人来看您的话,”她又说,“那我不久就会来的。”“如果您那样做,”布鲁克斯夫人说,“那就是您本人的过错了,托尔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