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八五○年左右的托尔斯泰并没如涅赫留多夫那般忍耐.亚斯纳亚令他失望,他对于民众亦如对于优秀阶级一样地厌倦了;他的职分使他觉得沉重,他不复能维持下去.此外,他的债权人紧一逼一着他.一八五一年,他避往高加索,遁入军队中,在已经当了军官的他的哥哥尼古拉那里.
他一到群山环绕的清明的境域,他立刻恢复了,他重新觅得了上帝:
"昨夜,我差不多没有睡觉......我向神祈祷.一八五一年六月十一日,在高加索斯塔里......尤尔特的营地.我无法描写在祈祷时所感到的情一操一的甘美.我先背诵惯例的祷文,以后我又祈祷了长久.我愿欲什么十分伟大的,十分美丽的东西......什么?我不能说.我欲把我和'神,融和为一,我请求他原谅我的过失......可是不,我不请求这个,我感到,既然他赐予我这最幸福的时间,他必已原谅我了.我请求,而同时我觉得我无所请求,亦不能且不知请求.我感谢了他,不是用言语,亦不是在思想上......仅仅一小时之后,我又听到罪恶的声音.我在梦着光荣与女人的时候睡着了,这比我更强力.不打紧!我感谢神使我有这一刻看到我的渺小与伟大的时间.我欲祈祷,但我不知祈祷;我欲彻悟,但我不敢.我完全奉献给你的意志!"《日记》.
肉情并未战败(它从没有被战败),情一欲与神的争斗秘密地在心中进展.在《日记》中,托尔斯泰记述三个侵蚀他的魔鬼:
一.赌一博欲可能战胜的.
二.肉一欲极难战胜的.
三.虚荣欲一切中最可怕的.
在他梦想着要献给别人而牺牲自己的时候,肉一欲或轻浮的思想同时占据着他:某个高加索妇人的形象使他迷恋,或是"他的左面的一胡一须比右面的竖得高时会使他悲哀."同前.(一八五一年七月二日)......"不妨!"神在这里,他再也不离开他了.即是斗争的一騷一乱也含有繁荣之机,一切的生命力都受着激励了.
"我想我当初要到高加索旅行的轻佻的思念,实在是至高的主宰给我的感应.神灵的手指点着我,我不息地感谢他.我觉得在此我变得好了一些,而我确信我一切可能的遭遇对于我只会是福利,既然是神自己的意志要如此......"一八五二年致他的塔佳娜姑母书.
这是大地向春天唱它感谢神恩的歌.它布满了花朵.一切都好,一切都美.一八五二年,托尔斯泰的天才吐出它初期的花一苞:《童年时代》,《一个绅士的早晨》,《侵略》,《少年时代》;他感谢使他繁荣的上帝.一幅一八五一年时代的肖像,已表现出他在心魂上酝酿成熟的转变.头举起着,脸色稍微变得清朗了些,眼眶没有以前那么一陰一沉,目光仍保有他的严厉的凝注,微张的口,刚在生长的一胡一须,显得没有神采,永远含一着骄傲的与轻蔑的气概,但青年的蓬勃之气似乎占有更多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