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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阅读 · 恐怖的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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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追歼克鲁米尔匪徒(1)

发布时间:2022-11-29 20: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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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萨迪斯·恰比尔

才上午9点,非洲的烈日就已灼人地照射着我们面前的山谷,不过我们俩却相当好地防止了酷热。在我们头顶上是一株巨大的乳香树伸展开的树枝,北风徐徐吹得它的羽状叶片飒飒作响,而大树的根部则浸泡在一条小河的凉水中,那条小河的水正试图快速地流到大河中去。

我们是从君士坦丁省来的,昨天在弗里马山和马勒加山之间越过了突尼斯边界,然后又横穿了梅利斯干河。在吉维布巴山的陡峭的西坡,我们在无花果树和石榴树下扎下了我们的宿营地,今天往东骑马越过山峰,而现在是短暂的午间休息。

我们想在傍晚到达赛雷阿本特,为此必须横穿梅莱尔干河,就是说我们要穿越干河中的柏树林、角豆树林和扁桃树林。

“到卡夫还有多远呀?”我问我的佣人阿赫默德。

“法国的度量单位大概是25公里,主人。”他回答说。

他在阿尔及利亚已有很久了,因此熟悉法国的度量单位。

“那么到赛雷阿本特呢?”

“直线距离8公里,但我听说赛迪拉部落在那边草地上放牧。主人,我想见到我的亲人,父亲、母亲和……”

他突然中断了他的话。

“还有谁呀?”我问。

“先生,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有一个妻子。我知道为什么你不问,但我告诉你,阿拉伯人把谈论他们的妻子和让人看到妻子面部的朝霞视为一种罪恶。赛迪拉人的妻子和女儿们具有鸽子的心,但却没有女舞蹈家的眼睛,她们不用把她们的脸遮起来。”

“也就是说有两只鸽子的眼睛看着你时会照亮你的灵魂?”

“我还没有老婆,但酋长阿里努拉比有一个女儿,叫莫哈拉,是芬芳的意思。她的双脚像是羚羊的脚,她的头发像是赛赫拉采达①的鬈发,她的眼睛像是天空中的星星,她的声音可爱得像午夜沙漠的歌唱,而她的步态就像是一位女皇漫步通过她的女奴行列时的步子。真主只有一位,但莫哈拉也只有一个!先生,你将会看到她,而你将赞扬我的幸福。这幸福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并且比撒哈拉沙漠和地球上的所有国家还辽阔。”

①赛赫拉采达为《一千零一夜》中讲故事的妇女。

他兴奋起来了。他的眼睛闪着光,他的棕色双颊变红了,而他的双手随着他说话做出灵活的动作。

“那么莫哈拉,那位香姑娘,愿意做你的妻子吗?”我问他。

“她愿做我的妻子。她是我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梦,我行为的奖赏以及我所有思维的目的。先生,我很穷,但为了获得她,我从赛迪拉人的帐篷里走了出来。赞美真主,他赐福给我的手和脚!我已经赚了许多法郎和皮阿斯特①,但最乐善好施的是你对我的照顾。先生,现在我已有能力支付酋长为他的女儿向我提出的要求了。我是阿赫默德·萨拉赫,而且将是凡人中最幸福的人,如若真主喜欢的话!”

①埃及、土耳其等国的货币单位。

“真主仁慈,但人类的命运已登录在圣经中,愿你生命之树发出像莫哈拉那样芬芳的花香,她已使你的灵魂陶醉了。”

“先生,我的生命之树将会像天堂之树一样,永远满载花朵和果实,从其根部涌流出上千条凉爽泉水来。对面升起的是韦尔格拉山的高峰,它的山脚下是我弟兄们放牧的地方。让我们动身吧,以便我不会从幸福的海洋失落一滴水,我已经能听到它的波涛的哗哗声了!我们今天就能到达卡夫,尽管从此地到那边之间会有山脉和河流。”

“好,上马!”

他是对的。关于我的马匹,我不会把它和世界上任何一头牲口交换,而他的马,则是我迄今看到过的最好的马之一。他自己也是一个令人喜欢的男人。虽是中等身材,但有强壮和匀称的外形。他披着白色的斗篷,戴着飘动着的头巾,看上去像是撒拉丁大帝时期的人物。此外他忠诚老实和坦率,已磨炼得不怕艰苦和劳累,而且在任何危险面前都无所畏惧。此外他不仅能讲所有常用的方言,而且除阿尔及尔之外还曾在伊斯坦布尔呆过,故在那里有足够时间熟悉土耳其语。由于这些原因,他至今一直是我的一个十分难得的同伴,我习惯于更多地把他当作朋友而不是仆人。不久他就要离我而去,确实使我感到惋惜。

我们沿着小溪在矮山坡上骑马而行,然后在山谷中向着河流走去。梅莱尔干河的水面并不宽阔,我们很容易就到达了彼岸,进入了一个不太大的、完全是平坦的林中空地,围在四周的是野生的橄榄树丛。

“天啊,这是什么,先生?”阿赫默德突然问道,同时用手指向左边。

我发觉在他所指的方向,也就是我们所在的上面,有一群羚羊从树丛中冲了出来,我立即产生了打猎欲望。

“它们正向我们奔来,阿赫默德。它们正在奔逃!”

“原来如此,先生。你看到了那只猎豹吗?它现在正快速在它们后面跑出丛林。我们怎么办?”

“我们一起打猎,挡住羚羊的去路。我的马跑得比那些羚羊还快,你留在河边,我从右边绕过去。”

“可是先生,我们可以这么做吗?那只猎豹肯定属于一位酋长,或许甚至于属于博尔兹埃米尔的。”

“尽管如此,我们也照样做,走吧!”

像从弓上飞出的箭,我的马匹快速穿过平原到了那边。羚羊群大概处于极大的恐惧中,它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尽管距离已很近了。它们有两只弯曲的黑色曲柄状的角,上身是淡棕色而下面为白色,尾巴和侧面则为深棕色。我数了一下,有14只。我把双筒猎枪背在肩上,只取出了短猎枪,我可用此枪射出子弹而不必在每发间再装弹药。这支枪曾为我在美洲和亚洲帮了很大的忙,也将为我的正直的阿赫默德显示奇迹。

现在猎豹已经追上了最后一只羚羊,远远一跳就抓到了它并将其撕裂。我勒住了我的马并让它看看枪,这只机敏的动物立即完全不动地站住了。正在我的第一枪响起的时候,我也看到从阿赫默德的枪支里射出的闪光,两只动物倒在了地上。这时灌木丛重新被冲开了,我看到了六个骑马的人,五个穿着阿拉伯服装,而第六个穿的是一种突尼斯高级官员穿的满是金线的制服,他的左臂上站着一只猎鹰。当他看到我们时愣了一下,然后拿下了猎鹰的头罩并将其抛向前方。那只猎鹰立即扑向了一只羚羊,不幸的是扑向了我在同一瞬间已经瞄准了的那一头,收回手指已经太迟了,因为我已经抠动了扳机——羚羊和猎鹰一起滚到了地上。我没有去管这些,而是转向急速冲过来的羚羊并再射出两颗子弹。但这时我听到了背后的马蹄声,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一条醉汉的狗,你怎敢在这里打猎并射杀了我的猎鹰!”他向我咆哮着。

我转过身来,看见的是那位官员。他的眼睛闪着怒火,他的小胡子激烈地抖动着,而他本来气色很好的脸变得暗红。我不愿对这种话作出回答,并把他的手从我的臂上拿开。

“别打扰我!”我同样大声地向他怒吼,“你再说一句这样的话,看我如何在马上用我的拳头揍你!”

“真主帮助你吧!”他回答说,此时他握住了他的弯剑的手柄,“好家伙,你疯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一头笨拙的鹰的所有者,别的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这个家伙打死了我的鹰。”那人叫道,“愿真主宽恕你!难道你还不快从马上下来并向我道歉吗?”

“真主仁慈,愿他管教你的思想,使你不会做出令人耻笑的事。难道你是突尼斯总督穆罕默德·萨多克阁下,甚至是伊斯坦布尔的苏丹,要我向你道歉?”

“我既不是苏丹,也不是突尼斯的总督,愿真主祝福他们,但我是他的,他卫队的上校。如果你不想尝尝答刑的话,那就从马上下来!”

我极感意外,把我的马牵回了一些。

“真主伟大!你真的是突尼斯总督的卫队司令吗?”

“当然是我!”他骄傲地回答。

一种怎么样的巧遇呀!就是说,此人是克吕格尔阁下,突尼斯卫队的首领!我常听人谈到他。他根本不是非洲人,而是“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的吸墨细砂瓶”①的啤酒酿造者的儿子。命运使他在30年代初流落到了突尼斯,他在那里皈依伊斯兰教,由此他获得了先知及所有神圣哈里发的恩赐,使他飞黄腾达,最终得到了以总督的雇佣军头头的身份保卫穆罕默德·萨多克帕夏宝贵生命的光荣任务。但认为他不忠的祖国发誓要向他报仇,不仅像古希腊那样,向他派遣了三个复仇女神,而且还让足足五个复仇之神攻击了他,这些神的名字是第一格、第二格、第三格、第四格和句法。由于他只能讲勃兰登堡方言,而且在非洲时又逐渐将其母语丢失了,所以当他现在一旦想用时,上述五个复仇者就立即靠近了他,把他抓住并让他在语言的地狱之火中汗流浃背陷于困境②。

①指勃兰登堡边区。

②指他忘记了母语,讲德语已很困难,常有发音和语法上的错误。

关于此事我现在立即得到了证实,此前我们是用阿拉伯语交谈的,但现在我要用德语来表达我的惊异了:“天呀,上校先生,要是我早知道这些,那我们的交谈就会彬彬有礼了!”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全张开了。我预感到,现在第一格和第三格以及他的内心同伴要开始打架了①。

①指他忘记了母语,讲德语已很困难,常有发音和语法上的错误。

“天啊!难道你是……啊,我真应立即就会预感到!难道你真是德国人?”

“当然是。”

“神圣的不幸,这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呀!”

“为什么?”

“因此——因为——就是说——咳!真主伟大,他常把他的还有你的家属送出去游玩。喂,您来突尼斯要做什么?”

“为了重温往事,同时像以前能做到的那样,进一步熟悉这里的土地和人,此外就没有其他目的了。”

“往事——土地和人?那么说您以前已经来过这里了?”

“是的。”

“哪里?”

“远到西边,在阿尔及尔。那时我是越过撒哈拉中的奥雷斯山脉一直走到巴卜古德的。”

“阿尔及尔——奥雷斯——巴卜古德?真是惊人之举,这可是比从柏林散步到克佩尼克远得多了!您今天是从哪里过来的?”

“我是越过了……”

话语在我嘴边停住了。我的眼光停在了刚下马并在处理那只死鹰者的脸上。现在他转向我们并走了过来,我曾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位高得出奇的、干瘦得像一碰就会碎的人呢?难道这真的是戴维·珀西勋爵?他也站着不动了,并以极其惊讶的神情注视着我。

“真幸运!你是不是老枪手?”他问道。

“珀西勋爵,真是你呀!”

“天呀!”他点头,“在世界的这一乏味的地方欢迎你!”他用英语说。

他把手伸给我,我用力地握着。

“乏味?为什么?”我问道。

“哼!到这里来为的是来打狮子、老虎、犀牛、象、河马。但除了沙漠跳蚤、蜥蜴和那些羚羊却什么都看不到。乏味的大陆,哼!”

“我觉得它并不乏味。”

“是的,先生,和你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能摸索的地方你都去,那里就会有惊险活动。可我却没有那份幸运,好吧!我要再次和你结伴同行,就像在古老的东印度那样。”

“我没有意见,先生。但你能把我介绍给那位绅士吗?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姓名呢。”

“好,应当如此!”

他做了一个强有力的伸手动作,算是把我介绍给了雇佣军司令,然后他补充说:“枪打得很好,先生。射中了这只鸟那不能怪你,它虽是一只鹰,但却像是一只金翅雀或一只鹅。训练得不好,没有技巧,抓羚羊不是从上面抓它的眼睛而是抓喉咙,那当然会被你的子弹击中了。好吧!”

“你们二人早就相互认识了?”克吕格尔上校问道。

“是的。我们曾一起穿越了印度的很大部分地区。”我回答他。

“天啊,这真令人惊异!你们在印度相识,却在突尼斯这里再次相遇!我是个虔诚的穆斯林,但这对我来说已不仅是命运了,这可是个偶然令我思考的机会。可惜你的朋友不会说德语而只能用很少的阿拉伯语交谈,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和他聊天。”

“您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有人在突尼斯把他介绍给了我,然后我们一起到小城堡去,那城堡离这里不远。为了购买马匹,我要和马厩主管一起去。我们今天想要打猎,以满足胜利后的快感。现在我们还要骑马到赛雷阿·本特去,那里有时也被称为莫索尔。”

“到赛雷阿·本特去?”我高兴地问道。

“是呀,酋长阿里·努拉比就扎营在那边,他有些好马要让我看。”

“真是巧合了,因为我也要到莫索尔去。”

“太好了,我们一起骑马走吧。嗨,可这些羚羊怎么办?”

“那当然是你的了,但请不要为了猎鹰而生我的气。它训练得不好,而且又碰到了不合适的一瞬间,要是它能在正确的位置上抓住动物,也就不会发生这起憾事了。”

“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在埃及可捉到很多,我们的总督常从埃及总督那里得到猎鹰。但你所打死的羚羊是属于你的,我不能照你说的做。你看,又来了两个我的马弁,每个人都带有一只鹰和一只羚羊,这是我猎获的。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肉了。”

“那好,我就衷心感谢你了,这只羚羊就作为给酋长阿利·努拉比的礼物吧。”我说。

“完全正确!非常实用!至于我呢,我要把那些多余的人打发回去。”

他这时再次用眼罩将猎鹰遮住,让他的人把它带在马的后面,并和马弁一起回博尔吉去。雇佣军上校的其他随行人员带上了我的猎获物,然后我们就朝逐渐高起来的东面山坡骑去。山坡不太险峻高大,所以易于攀登,那里有条路通向峰顶。

我们在上面发现了一小块没有树木的平地,而它后面的陆地则再次高起。又有了灌木丛和树林。现在太阳已升到了头顶,于是我们决定休息一会儿。

从我们出发以来略显停顿的交谈这时又活跃起来了。珀西勋爵仍是沉默寡言,但克吕格尔上校什么都想知道。

我不得不向他讲述家乡的情况,我的旅行以及所有可能的事情,而当我们再次停顿时,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很少像现在这样感到舒服,真主作证。我告诉你,我不想让你立即离我而去。德国人总是德国人,先知和《古兰经》是不能算在里面的。请你不要生我的气,但我告诉你,你若能留在突尼斯,是会对你有极大好处的。当然要达到像我这样的高职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可是一个有你这种才能的人要找一个好的职位是不会很难的。和我握手吧!只要我说一句话就能使你得到在德国那边从来也得不到的更好的条件。”

“非常感谢,上校先生!我会仔细考虑你向我提出的友好建议。”

“这就对了。人不应用脚去踩踏他的幸福。我荣幸地要把你看作是突尼斯的公民。以后我们会找到时间安排一次同穆罕默德及其哈里发们的谈话。虽然如此,可我不会劝诱你皈依伊斯兰教。但一个基督教徒仍可达到一些目的,假如他相信世界上确实有先知和哈里发。但现在我想知道,我们应往哪里走,是向右还是向左?”

“我的仆人非常熟悉这一地区。”

“他曾到过这里吗?”

“他属于我们要去的赛迪拉部落。”

“请你叫他过来!他是个勇敢的小伙子吗?”

“我宁愿把他当作朋友而不是仆人。”

“那就请你把他介绍给我。”

我招手要阿赫默德过来。克吕格尔上校用一种迫切的施恩者姿态观察他并问道,当然是用阿拉伯语:“你的名字是阿赫默德吗?”

那个被问者做了一个骄傲的手势并回答:“我叫阿赫默德·萨拉赫·伊本·穆罕默德·拉赫曼·本·萨菲·法拉比·阿布·穆瓦吉达·库拉尼。”

这个自由的阿拉伯人为他的祖先感到骄傲,因而当然要在适当的机会不放弃至少要逐一数到祖父一辈。姓名愈长则荣誉愈大,短的名字几乎会被看作是一种丢脸的事。

“很好!”雇佣军司令点头说,“你的名字很好,你的主人称赞了你,我要……。

“我的主人?”阿赫默德瞪起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或许你自己有一个统治者。可是我却是赛迪拉部落的班尼·拉克巴的自由民,我没有主人。但我喜欢这位先生,因为他不仅比我认识的所有别的人更聪明和更勇敢,而且是更善良的。老爷,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们怎么到赛迪拉部落去?从这里往右还是往左?”

“往右骑!你很快就会眺望到山谷,那时你将会看到他们的帐篷。”

当我们按他的指点做时,他就回到其他人那里去了。克吕格尔上校平静地接受了那小小的指责。

“骄傲的小伙子,这些阿拉伯人!”他说,“没有别的君主会有这种臣民的。”

“臣民?”我笑着问他,“他们真的听从于穆罕默德·萨多克吗?”

被问者做了一个狡黠的脸部表情。

“他们自然把他看作是他们的统治者,这是不言而喻的。是否还有别的人,喜欢和习惯倾向于他的统治?”

“当然我知道没有。”

“那么好吧!穆罕默德·埃斯·萨多克总督,既不是用鞭答也不是用蝎子来统治的,就像在《古兰经》说的以色列的雷哈勃拉哈姆或吉罗勃拉哈姆那样。是否在圣经中有记载?他很聪明,让他的阿拉伯人完全放心,他们作为他的臣民而感到自豪。”

“但当他们在每星期六他习惯进行审判的巴尔多①受到了答刑甚至于被绑起来时,他们会感到自豪吗?”

①巴尔多,突尼斯的总督的官邸。

“这无关紧要!答刑和绞刑架在《生命之书》中也有记载,而他们清楚,没有人能逃脱这些。谁不想听话,他就会并且必定会深受其苦,这是一种古老的生活经验。懂吗?”

“对于早先我也应受的答刑该怎么办?”

“这已经过去,已经失效。真主仁慈,我也喜欢仁慈。我们是朋友,当然也就没有必要相互痛打双脚了。下面就是帐篷,我看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到我们的目的地了。”

在我们旁边骑着马一言不发的英国人也看到了平地上的那些白色帐篷。

“这就是赛迪拉部落吗,先生?”他问我。

“至少是他们的一个部分。他们属于拉克巴族,或许能提供一万多个战士。”

“他们勇敢吗?”

“勇敢,听说如此。”

“是强盗?”总督问道。

“哼!阿拉伯人有时或多或少是人们称之为强盗的那种人。”

“好极了!那就会发生一种冒险的事吧?”

“这我们还要等着看看。”

“我想冒险,懂吗,先生?和你一起经历的与和这位禁卫军上校所经历的完全不同,和他没有一次能谈上话。我将不再离你而去。你走的是哪一条路,先生?”

“我将经卡夫到有名的阿亚尔平原去,并由此到费里亚纳的大宿营地,然后到加夫萨、塞达达、多塞尔和杰里德盐沼旁的内夫塔。看,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并已向我们走来。”

帐篷间有许多羊、马和骆驼在吃草,每一座白色的夏季居所前都在地上插着一根长矛,长矛上绑着主人所喜爱的马匹。当我们出现时,长矛被拔了出来,主人就骑上了这匹马。这样就形成了大约由80名战士组成的队伍,他们向我们疾驰过来。那些人发出响亮的、挑衅性的喊声,挥舞着长矛并发射他们的长猎枪。戴维·珀西勋爵抓住了他的来复枪并摸摸他的手枪。

“天啊!他们表示了敌对态度,最终会是一场战斗,一件冒险事件!”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他们早已看到我们只有7人,因而不会有什么不友好的意图。他们要按阿拉伯的习惯用一种战斗幻想曲来迎接我们,根本谈不到什么战斗。”

“愚蠢,太愚蠢了!”他用英语说。

我转向克吕格尔上校说:“您穿着制眼肯定能在这里受到殷勤接待吗?”

“是的。拉克巴人是我们的朋友,他们负责保卫从突尼斯经特斯土尔、内波尔和卡夫到君士坦丁去的商队通道,并因此获得赠品。我们对他们不必害怕。此外这位阿里·努拉比酋长和我特别熟,因为他有一次在突尼斯时到我那里去过,他会因再次见到我很健康而高兴,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把你作为同乡向他介绍时,他肯定也会很高兴的。看,他已经骑在他的骑兵队的前面过来了。他已经认出我了,我们应快速向他跑去,因为阿拉伯人习惯这样做。”

我们一个跟着一个地向对面奔驰而去,此时两边都开枪并叫喊,响起了极大的喧闹声。看样子大家要撞到一起了,但就在碰撞之前的一瞬间,每个人都把自己的马匹调转过来。场面虽然看起来非常壮观,但此时马的小腿会受伤,而且会有不少马匹因此而倒在地上。

我们在佯装战斗中快速通过妇女、老人和儿童所居住的营地,最后在一座帐篷前下了马。从其大小和装饰看来,估计应为酋长所有。人们以半圆形围住了我们。至今没有说一句欢迎的话,但现在阿里·努拉比走向雇佣军的司令并向我伸出了手。

“沙漠对雨水感到高兴,而撒哈尔的伊本则为其朋友的来临而高兴。欢迎你,请进入你兄弟的帐篷,看一看他对你是如何的亲切!”

酋长是一位典型的瘦削的阿拉伯男子,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本包起来的《古兰经》,说明他曾到过麦加和麦地那。

克吕格尔上校庄重地说:“月亮从太阳获得他的光,而没有我的知心朋友我就没有快乐。你的名字响彻崇山峻岭,而你的牝马在山谷间是有名的。你的父亲是勇士中最勇敢的,而你父亲的父亲是智者中最聪明的。愿你的儿子们像萨立德那样健壮,而你的儿子们的儿子像牡马那样勇敢,他们将保卫他们的女人和儿童!这里我给你带来两位来自欧洲的先生,他们在他们那里是知名的埃米尔,而到你这里来是为了能在太阳下落的地方来赞扬你的权力和友情。”

克吕格尔上校未能像讲阿拉伯语那样熟练地使用德语,听起来有点别扭,多可惜呀!

“你是我的伙伴,而他是我的朋友!”酋长表示,他先向英国人,然后也向我伸出了手,“你们在我的帐篷内会是如此安全,就像你们受到先知的佩剑保护一样。请进来和我一起吃面包!”

我们进入了帐篷。克吕格尔上校的陪同人员留在外面,我的仆人阿赫默德和他们在一起。他没有从酋长那儿获得任何欢迎之词,不知是什么原因?

在帐篷的后背已立起了一座高约15公分木制的并铺有席子的台架,人们称之为赛里尔,我们就在这上面就坐。看来帐篷内没有特别的妇女的位置。酋长的女眷肯定是安置在大帐篷旁的较小帐篷内。在帐篷顶上,一条绿色丝线编的带子上挂着一件玻璃容器,酋长将它摘下来,并递给我们。容器内装着盐,是从南方国家盐湖运来的,同时放着一个小瓷匙。玻璃碟和瓷匙在这里都是一种奢侈品,酋长看来对此颇感骄傲。我们每人都尝了几粒,阿里·努拉比也品尝了。然后他正重地说:

“我们大家已吃过盐了。我们是兄弟,没有仇恨能把我们分开。”

他从帐篷壁上拿下三个烟斗,自己动手将它们装满,并将它们递给我们,还给了我们火,然后他短时间离开了一下。当他回来时,有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轻姑娘跟他进来。那妇人在手上托着一个铺着铜板的小盘子,她在我们面前坐下。姑娘是个无瑕的美人,深黑色的头发编成了又长又粗的发辫,发辫级有银线,一条珊瑚项链围在浅棕色的脖子上,项链上挂着一个装饰用的金币。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衬衣开口到胸前,所以能看到红色的丝质内衣,衬衣有宽阔的开叉的袖子,而且长得过了膝。下身穿一条红白条纹的裤子,裸着的小脚穿着蓝色的拖鞋。在手关节和脚关节上闪烁着有光泽的金属圈,每个圈上面固定着一个银币和一个金币。

她双手托着一个用棕榈纤维织成的大盖子,上面装了各种饭前小吃。其中有甜食,方形酥饼,葡萄蜜饯,黄瓜,石榴,西瓜和各种蜜枣。特别是一种名叫舍勒比的蜜枣引人注目,它核小,香甜可口,因它来自梅迪达,所以很珍贵。可以设想,酋长是一个很富有的人。

妇女们一言不发。她们离开后,酋长指着小吃说:“请随便吃,先少吃一些,然后上羊肉!”

“赞美真主!”大家边吃,边异口同声地说。

我还补充说:“酋长,你心地善良,款待宾客。请你也接受我们为你准备的小礼物。我们追猎羚羊时,打死了几只。羚羊放在帐篷外面,现归你所有。”

“真主保佑你,先生!”他回答说,“你来自遥远的欧洲,但却通晓《古兰经》的戒律。《古兰经》中说,真主对任何供品均给予十倍的报偿。我收下羚羊,你应当同我们一起享用。”

克吕格尔上校问道:“我见过贵部落最漂亮的少女宾特赛迪拉,但却未见到你的两位勇敢的公子。为什么他们不来让我们看看?”

“他们去哈姆萨了。我的侦探获悉,哈梅马部落的人准备袭击预计从特斯图尔来的商队。因此我派了一些年轻的战士去看看敌人现在何处。”

“哈梅马部落的人?这些强盗跑了那么远的路到北方来了?”

“哪里有油水他们就到哪里去,他们的酋长是魔鬼之子,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对妇女和儿童也不留情,太可耻了!”

“穆罕默德·萨多克帕夏会捉到他的。”

“你这样看?谁都抓不到他。他的部落有很多枪支,最凶恶的强盗是他的同伙。”

“你指的是谁?”

“你没有听说过萨迪斯·恰比尔?”

“你说的是克鲁米尔部落的萨迪斯?全国都知道他的恶名。他不得不逃离故乡,因为他血债累累,别人都想找他报仇。他是部落酋长中最大的首领,熟悉全国各条山脉、河流和泉水。假如哈梅马部落的人都信任他,那他就更可怕了。”

“他们选举他为领袖,有人昨天在哈卢阿见到了他。这对商队是一个不祥之兆,愿真主保佑他们!”

我虽未参加这次谈话,但却对此很感兴趣,因为我也听说过这个萨迪斯·恰比尔。在每座帐篷和每个骆驼队聚集的地方,人们都谈到他的名字,讲故事的人和想让小孩听话的妇女也总是提到他。现在克吕格尔上校将话题转到他到此地的目的上来,于是酋长便邀请我们到外面观看他的马匹。

我们离开帐篷上了马。全体阿拉伯战士陪同我们去马匹吃草的地方。看到马匹,英国人激动不已,他是良种马的行家和狂热的爱好者。

“看看吧!”他喊道,“多么好的马呀!请看那匹乳白色的牝马,我想用1000英镑买它,好吗?”

“你不用双倍价钱就能买到它,”我回答他说,“但是有一匹牲口也许更珍贵,但价格却没有这么高。”

“哪一匹?”

“那边的一头善跑的骆驼。它的灰色皮毛像漂亮女人的头发那样好看,再看看它的头部,它的眼睛,胸部和四条腿!这确实是一头出色的骆驼,肯定跑得很快。”

“哎哟!别谈你的骆驼了!先生,你自己曾骑过这种牲口吗?”

“当然,经常骑它。你知道,我曾穿越过这个古老的撒哈拉沙漠。”

“对!当你骑上这种可怜的骆驼时,你的感觉如何?”

“很舒适。”

“当真舒适?那好,你总是这样的,我知道你的神经是用河马皮做的。当我第一次坐上这种牲口时,先是从前面,后来又从后面被甩了下来。请你想想看,像我父亲的儿子这样的骑马老手竟有这样的经历!后来我骑骆驼抓得牢了,可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经历。这比海上晕船还厉害,我觉得好像着了魔一样,任凭骆驼摆布。我永远不会再登上这样一头可怜的牲口。”

他伸出双手做出拒绝的姿式,并分开他那长长的双腿,似乎他谈的那头骆驼仍然在他的身体下面。

人们将现有最好的马一匹匹牵过来给我们看。克吕格尔上校也迷上了乳白色的牝马,他的脸高兴得放出了光彩。

“你是否曾见过这样的骏马?”他问我,“我敢保证,这是一匹良种马!即使王储阿里阁下在马尔萨的马厩中也没有可与之匹敌的马。马尔萨常被称作突尼斯的海滨浴场。”

“我听说,他为养马花了很多钱。”

“他花了很多钱,多得可怕的钱——用于好马、好车和漂亮的女人。他有300个妻子,但这样一匹白马他还从未有过。”

“你当真认为这匹马无与伦比吗?”

“当然。对我来说,这样一匹白马比阿里先生阁下的300个女人更珍贵。”

“那你看看我的黑色牡马!”

“它走路的姿态已引起我的注意,看来它很精神,充满活力。”

“它肯定可以同酋长的白马媲美。别讲了,请注意观看!”

酋长登上白马以便训练它。白马表现很出色。假如我不是在此作客,我很想将白马同我的黑马一起养起来。对一个阿拉伯人来说,再没有比不得不让出自己心爱的马更使他伤心的事了。

正在白马奔跑时,酋长让它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兴高采烈地问克吕格尔上校:“这匹牝马名叫飞燕,你喜欢它吗?”

“它有资格在天堂让穆罕默德乘坐。你出售它吗?”

“你想侮辱我,上校先生?你难道不知道,沙漠之子宁愿自尽,或打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也不愿牺牲他的马……”

他的话被打断了。因为一个阿拉伯人大喊一声并用手指向北方。北方出现许多黑点,逐渐扩大。他们是本部落的战士。酋长见到他们就做出一个手势,让大家跟随他,接着他便驱马飞也似的跑了。我们慢慢地跟了上去。

迎面而来的大约20人。他们中间有一个人被用棕榈绳绑在马上。两个人骑马跑得比其他人快,到酋长面前停下了,这是他的两个儿子。

“赞美真主”,一个儿子说,“是真主将最大的强盗和凶手交给了我们!”

“这个俘虏是何人?”酋长问。

“他是克鲁米尔人萨迪斯。真主惩罚这条恶狗和整个匪帮!他打死了我们的勇敢战士阿布·拉姆萨,打伤我们其他几个人。他的名字应消失,他的鲜血应为他犯下的滔天罪行付出代价!”

这个俘虏就是我们刚谈过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克鲁米尔人。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的马鞍上,他的双脚也被用绳子捆在马肚子上了。尽管如此,他坐在马上仍显得骄傲而冷静,黑黑的眼睛注视着酋长。他那不高的前额,稀疏得像刷子一样的眉毛,尖尖的颧骨,鹰钩鼻子,厚厚的嘴唇和强壮的下巴使他面部有一种冷漠残忍的表情。

“阿布·拉姆萨死了?他在哪里?”酋长问。

“他在那边被打死了。”

讲话的人用手指指身后,那里出现了两个骑马的人。他们中间有一匹马驮着死者的尸体。

“谁受伤了?”酋长问。

两个骑马人默默地用手指着他白斗篷上面的血迹。

“告诉我,你们是怎样看到他的?”阿里·努拉比问。

他的儿子报告说:“我们骑马沿着米勒格河谷走,在山口停了下来。这时这个癞皮狗从后面来了。他坐在马上,目光四处观望,像是一个侦探,他的举止像一个叛徒。他看见我们后就转身逃跑了,过了一会我们就追上了他。可是在我捉到他前,他打死了我们的一个伙伴,打伤了两个人。以血还血,以命偿命!”他已陷入复仇的狂热中。

“以血还血,以命偿命!”周围的人喊了起来。

酋长要求大家静下来。

“我们将开大会讨论他的问题,”他说,“他是否告诉你们,他的人在哪里?”

“没告诉我们,他一声不吭。”

“我们的长矛和刀尖将让他讲出我们要求他讲的话。把他带到营地去。”

在这一简短的谈话期间,克鲁米尔人不动声色,用毫不掩饰的欣赏的目光观察我的马和酋长的马。他的脸部没有表情,当我们从他身旁走过时,他用大腿轻轻地压他的坐骑,以便用行家的目光仔细观察灰色的骆驼。

似乎他的处境丝毫不令他发愁。

几个阿拉伯人先跑进了营地,告诉大家他们最凶恶的敌人已被俘虏。这样我们一行人回来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骑马的人策马跳跃,其他的人鼓掌欢呼,他们以侮辱性的表情和吐唾沫表示对俘虏的蔑视。他仍毫无表情,甚至当人们准备在酋长帐篷前将他拉下马来,他也未动声色。最后一个绳结刚解开,他即猛然跳下马来,一个箭步跑到旁边一个帐篷的入口处,酋长的女儿正站在那里。他飞快地将她抱住并将她推到自己的前面当作盾牌。

“我得到了保护!”他喊道。一些人想伸手抓住他,现在只好停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很迅速,根本无法阻挡他。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愤怒的表情,但是无人敢对这个最凶残的罪犯采取行动。

“给我水喝,少女之花!”他对吓得不知所措的“香姑娘”莫哈拉说。

她抬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她的父亲。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起来。可是酋长却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命令她:“给他水,但不给面包和食盐!长老们将决定如何处置他。”

她消失在妇女帐篷里,然后拿着一个装满水的饭碗走了出来,将水递给克鲁米尔人。“拿去喝吧,我们部落的敌人!”她说。

“我喝,”他很骄傲地回答说,“但愿我的敌人像这水滴一样消失,但愿这水成为德马卡之子萨迪斯·恰比尔的救命之水!”

“让真主诅咒德马卡!”有人愤怒地喊道。

这话是我的仆人阿赫默德·萨拉赫讲的。酋长皱起了眉头用威胁的口吻对他说:“真主烧死你,烧掉你的舌头!难道你没有看见这个人喝了你的部落的一个少女端来的宽容之水?我知道你跑到外国去,忘记了你的人民的风俗和法律,忘掉了一个阿拉伯人应当听从酋长的话。穆罕默德的咒语是针对侮辱一个客人的人讲的。我要告诉各位,谁敢在长老们开会讨论如何处置这个德马卡人之前动他一根毫毛,我就处死谁!”

天啊!从这些话里我看得出,酋长并不特别喜欢可怜的阿赫默德。那么这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又会怎样呢?阿赫默德的双眼闪闪发光,使他讲出上面那句话的原因肯定是妒忌。他还没有能幸运地同他的心上人讲话,可是这个强盗和凶手却可以随便地碰她,从她的手中接过饮料。他忿忿地躲到一边去了。

酋长命令两个战士将克鲁米尔人带到他的帐篷。克吕格尔上校将手放到我的肩上。

“喂,现在要开会讨论了,我们是多余的,”他说,“我请你陪陪我。”

“到哪里去?”

“只是散散步,活动活动腿脚。这对酋长来说是一个礼貌的关照,因为他现在正在帐篷里开会。一刻钟后就会作出决定,那时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我们带英国人一起去?”

“那完全由他自己决定。除了同我们一起去散步,他还能跟谁走?”

我向戴维·珀西勋爵做了一个手势,让阿赫默德照看我们的马匹,然后我们向附近的一片棕榈树走去,那里的树叶可给我们提供阴凉。

“赛迪拉部落捉住的这个家伙是什么人?”珀西问我,“我没有弄清楚。”

“他是德马卡部落的克鲁米尔人,一个极其危险的专门抢劫商队的强盗,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嗯!他叫什么名字?”

“萨迪斯·恰比尔。”

“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萨迪斯是真主的名字,意思是第六。恰比尔是‘向导’的意思。此人到处漫游,熟悉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的每座山和每条河谷。他在这个地区可以畅通无阻,从地中海滨到切里德盐沼都有他的朋友和卑鄙的同伙,如同伦敦的小偷有其同伙一样。他在南方的盐沼上会像骑在马上一样安全,因此阿拉伯的强盗部落常常选他为首领。”

“嗯!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不知道这个萨迪斯和那个盗贼是同一个坏蛋。”

“这就是说你曾见过他?”我立即问道。

“见过。”

“在哪里见过?”

“在突尼斯或在突尼斯附近。”

“在什么时候?”

“三周前。我是在马怒巴街头遇见他的。他骑一匹带深灰色斑纹的马前往萨古安山。我到达巴尔多时听说,国王6岁的深灰色斑纹马被盗。我报告了我见到的情况并参加了追击盗马贼。待到我们到达马努巴时,他已经不见了。”

“你肯定又认出了他?”

“是他。不会忘记他这张脸。”

“克吕格尔上校是否知道这一盗窃案?”

“当然知道。同一个时间里他在巴尔多。”

“你现在还没有告诉他,这个萨迪斯就是你当时遇到的盗贼吧?”

“还没有。”

“他应当立即就知道。”

我将刚听到的话告诉了上校。

“什么?”他叫了起来,“这个萨迪斯·恰比尔就是强盗头目?是不是勋爵先生搞错了?”

“他没有搞错。”

“我的天啊!这很好。萨多克帕夏阁下曾告诉我,如能抓住这个盗贼他一定要重赏我。可是那匹深灰色斑纹马现在何处?”

“肯定卖了,因为克鲁米尔人今天没骑它。”

“让魔鬼把这个家伙捉去!应当对他施以答刑,直到他供认那匹盗走的马现在何处为止。我请你允许我立即回去,如回去晚了,长老们开完会要赦免他,他就得到了保护。全体回营,向后转,齐步走!”

我们回到了营地。阿赫默德站在我们的马匹前面。他大概获得了好消息,因为他显得兴高采烈。我停下脚步,他们两人继续往前走。

“先生,”他喊道,“你朋友和伙伴的太阳升起来了,真主将幸福赐给了他。”

“我能否知道,真主派遣谁给你带来了这种幸福?”

“你可以知道,但只让你一个人知道,因为你不会出卖我们。最漂亮的美女莫哈拉到这里来看酋长最喜爱的骆驼。她很谨慎,但她告诉我,子夜时她在棕榈树林等我。酋长对我作为自由人跑到大城市,现在又充当异教徒的仆人感到很恼火。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能让他息怒。”

“他因为我而对你发火?这对我是一种侮辱,我要报复。”

“先生,不要理他!你的臂力过人,你的刀法精湛。可是酋长是我心爱的姑娘莫哈拉的父亲。你不会让我伤心吧。”

“那好,我不想打死他。你知道,我的信仰不允许我在没有生命危险时让他人流血。”

“那你想怎么办呢,先生?”

“我想以异教徒的身份充当你的说情者来向他进行报复。我要请他将‘香姑娘’许配给你做妻子。”

“啊,先生,你当真想这样做?”

“当真。我很想知道他是否会让我羞愧脸红。你知道,穆罕默德是禁止让客人羞愧脸红的。”

“先生,如果你能这样做,那也请你再为我做件好事。请你满足我的要求,我会永远赞美你的恩德,我的儿子和孙子也会赞美你。”

啊,善良的阿赫默德在他尚未得到他未来孙子的祖母同意时,就谈起他的第三代了。爱情是很奇怪的东西,在拉普兰和突尼斯,在密西西比和巴布亚皆如此。最好让爱情自然发展。因此我问道:“我应当满足你什么愿望呢?”

“你看我同莫哈拉幽会能否受到干扰?”

“这是可能的。”

“先生,我没有亲人。请你照顾一下,不让别人干扰我们。”

啊,不能责怪他!看来我的老实的阿赫默德知道,德国人心地善良,愿意帮助他人。我为什么不能帮他一个小忙呢?因此我回答他:“阿赫默德,你放心大胆地去棕榈树林吧。我会挡住任何告密者的。”

“先生,你的仁慈如同撑起地球的大树,你的善良广阔无边。如你需要,我要把我的生命献给你。”

“把你的生命留给‘香姑娘’莫哈拉吧!告诉她,我是你的朋友,将向她父亲为你们说情!”

我继续朝酋长的帐篷走去。珀西和克吕格尔上校在那里等我呢。我刚到那里,帐篷门就打开了,酋长同克鲁米尔人和长老们走了出来。

“你们对这个人作出了什么决定?”帕夏卫队上校问。

“会议对他是宽容的,”酋长阿里·努拉比回答说,“他喝了对他表示欢迎的水,但未得到表示好客的面包和食盐。他将在我们的帐篷里和牧场上呆三天,在此期间他是安全的。过了这三天期限,或者此前他越过我们的边界,那他就要受到报复。”

“他会逃跑的。”

“他的马由我们的人看管。”

“尽管如此他还是会跑的。酋长,你知道吗,他不仅落到你的手中,也落到我的手中?”

“为什么?”

“你立刻就会知道。”

克鲁米尔人在这期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目光投到拴在附近的酋长的牝马身上,然后又将目光投到妇女住的帐篷,因为莫哈拉在那里磨面。他的眼中充满贪婪和嘲弄的表情。从他脸上的表情我看得出,良马和漂亮的少女是他想据为己有的目标。在克吕格尔上校讲最后一句话时,他带着傲慢的表情转向上校。

“三周前你到过突尼斯?”上校问他。

“我到那里去关你何事?”克鲁米尔人回答说。

“关系重大。你想否认你曾到过那里?”

“我既不需要否定,也不需要回答你。我是德马卡部落自由的儿子,然而你却是帕夏的奴仆。等我高兴时再同你讲话!”

“你得受些委屈,你这个自由的德马卡人,可是现在却成了这个勇敢的赛迪拉部落的俘虏。这位从英国来的先生曾在突尼斯看见你了。”

“这有什么?”

“你骑一匹有深灰色斑纹的马。”

“这位英国先生是为着有深色斑纹的马才到这里吗?”

“这匹马是从帕夏那里盗窃来的。你骑这匹马从巴尔多出发,经过马努巴到扎古安山去了。我们未能追上你。”

克鲁米尔人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这就是说这匹马是匹骏马噗?”他问,“盗窃这匹马的人大概比追击他的人更善于骑马。”

“尽管如此他还是追上了他,这你已看到了。萨迪斯·恰比尔,你把盗来的马放到哪里了?”

“我?!是不是沙漠中的恶风把你的脑浆吹干了,使你提出这样的问题?”

这位可尊敬的土耳其雇佣军上校将手放到刀柄上大声喝道:“你这条恶狗,还认识我吗?”

“我认识你,因为我在马尔萨大街上和在帕夏府前面看见过你率领一群奴隶。你来自北方异教徒居住的国家,他们甚至诅咒真主。你对信仰真主的国家很陌生,因此竟敢将德马卡部落的一位首领称作狗。难道你不知道,只有在盗马之后立即骑上它而被捉住的人才能被视为盗贼?即便你今天在我身边发现了有深灰色斑纹的马,那也不是我偷盗的,而是别人赠送给我的,或是同别人交换来的,或者购买来的。如果你不是我喝了他们水的人的客人,那我会给你一刀。可是假如你再讲一句骂人的话,那你的灵魂立即会同你的祖先团聚。一个首领不会第二次任人侮辱。你要记住!”

这种威胁吓不倒勇敢的克吕格尔上校,他向他的对手走近一步后问道:“你敢否认你偷了马?”

“我既不需要否认什么,也不需要承认什么。你随便同哪一位谈此事都可以,只是不要同我谈。”

“那好,应满足你的这个愿望,然而我不相信你会逃出我的手!”克吕格尔上校转向酋长阿里·努拉比,“这个萨迪斯·恰比尔当真得到你的保护?”

“在三天之内他可以自由、不受干扰在我们这里活动。在第四天作晨祷时,他可收回他的马离开我们。但在太阳升起时我们就追击他。如果我们追上他,就让他流血。我们作了这样的决定。”

“他会在这之前逃跑的。”

“他已发过誓不逃跑。”

“他向谁发的誓?”

“他向真主、穆罕默德和全体哈里发都发了誓。”

“这样他就会信守他的誓言啦?我未参与你们作出的决定,我未向他许诺让他在拂晓时逃走。我将在你们牧场的边界上等候他,以便将他捉住并把他带到突尼斯去。”

“我们可以允许你这样做,”酋长表示,“可是在你把他押送到突尼斯前,我们的子弹已经把他打倒了。现在进帐篷吧!我闻到了为你们屠宰并烤好的羊的香味了。”

恰比尔高视阔步走了,我们进了帐篷,由莫哈拉及其母亲招待我们。酋长和他的战士均未出席。他们的习惯是,在埋葬被打死的战友前不许吃饭。

“帕夏卫队上校同酋长谈了什么?”在宴会时珀西勋爵问我。

我把事情的过程告诉了他。

“哼!”他抱怨说,“可恶的盗贼,这个家伙!不能让他跑了!我把他押到突尼斯去。”

“我想,你大概同我一起走,对吧?”

“对!你想到南方,我同你一起去。可是在此之前我们还能帮助抓人吗?”

“看看吧。我既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他的誓言,也许三天未到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刚进完餐,就听见外面大声喊叫起来,人们正准备埋葬死者。作为客人我们有义务参加葬礼。因此我们离开了帐篷走到营地前面,全营地的居民都聚集在尸体周围。死者用白布裹着,停放在浅浅的墓坑前面。他的身旁是其亲属,其他人围在亲属的外面。妇女的哭声惊天动地,男人们带着阴郁的复仇的目光默默地站在那里。恰比尔未露面。他很聪明,躲起来了。

因为没有僧侣在场,酋长便代行僧侣的职务。他举起手,人们立刻肃静了。他面向麦加的方向说:“以仁慈的真主的名义,向睿智的先知说,你是真主派遣的一个使者,教导人们走正确的道路。这是万能慈悲的真主的启示,你告诫其父辈未受到警告,因而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的人,已对他们作出了判决,因此他们可以没有信仰……”

这是穆罕默德《古兰经》中第36章的一段,被称作《古兰经》的核心,通常在人弥留之际和在葬礼时读它。在读到“雨水使死者复苏,这是复活的象征”时,尸体被放进墓坑,面向麦加。在读到“长号高奏,看,他们已从墓中升起。这是真主曾向我们预言过的事情。只要奏响一声长号,他们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人们用土将死者埋葬。在填土时,酋长把《古兰经》的这一章读到底。用来在墓上筑起坟山的石头已备妥。然后酋长又读了《古兰经》第75章,即“复活章”,最后以“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主的使者!”这句伊斯兰教信条结束葬礼。这时哭声喊声响起,妇女们围绕坟墓走一圈,战士们也按顺序走上前来,将他们的刀和匕首插到土里,表示他们将为其战友复仇。假如那个克鲁米尔人在场,我相信,他很难保持其骄傲的、充满信心的态度。当我们再次走进酋长的帐篷时,克鲁米尔人萨迪斯·恰比尔正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他有理由认为这个地方最安全。尽管他现在处境不妙,他也未对我们采取谨慎的态度。他仍躺在那里,好像未看见我们似的。克吕格尔上校和我都无所谓,因为我们按照东方的姿式蹲下来不需要很大地方。可是戴维·珀西却对此颇不习惯。

“盗窃能手,请把你的腿移开?”他说。他虽讲的是英语,可是作出了恰比尔肯定会理解的手势。

然而恰比尔仍一动未动,不肯给英国人让座。

“那好!如果你自己不想动,那就让你坐雪橇!”

他抓住恰比尔的脚用力把他拖下石头并抛向帐篷入口处。可是恰比尔立刻站起来冲向英国人。珀西勋爵是位熟练的拳击手,他向攻击他的人的脸上猛击一拳,把进攻者打得晕头转向,接着恰比尔跌跌撞撞跑出了帐篷。

说时迟,那时快,我无法进行阻拦。珀西坐到石头上,我拔出刀来,准备支援他,因为我估计恰比尔找到武器后会回来的。这样的一击对一个阿拉伯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这种侮辱只能用血来洗雪。

“你怎么这样做呢,先生?”我问道,“这会危及你的生命的。”

英国人抽出一支手枪,将子弹推上膛,然后平静地说:“危及生命!那好,在他打我前我就把他打死。我不能容忍一个盗马贼这样无礼地对待我。”

“你千万不要开枪!恰比尔受到部落的保护。打死他会导致血腥报复。”

“呸!你以为这会吓倒我?此人按照我们国家的习惯侮辱了我,为此我以他们国家的习惯羞辱了他。因此我们互不欠债。如果他感到不满足,那是他的事了。”

我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我感到奇怪的是恰比尔未返回来。克吕格尔上校也摇摇头说:“这个克鲁米尔人没有荣誉感,不然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对这种侮辱进行报复的。再没有比这再严重的侮辱了。英国人会打倒他吗?”

“我担心会出现这一情况。”

“我们应当避免发生此事。如果这个家伙敢于再进这个帐篷,我们就立即捉住他,使他不能动作。然后把酋长请来,将俘虏交给他,这样可使他不能再为非作歹。”

这个用漂亮的德语讲出来的计划幸好没有实施,因为恰比尔并未再露面。后来酋长到来后我们才获悉,恰比尔向他控告了我们并扬言要报仇。人们把他带到另一个帐篷去休息。

这时,酋长要去看看牲畜是否安全。我陪他去,因为我想单独同他谈我仆人的事情。阿赫默德又回到了我的马的身旁。

“阿赫默德·萨拉赫,”我向他喊道,“你不要离开我的马一步,晚上睡觉时也要把它拴在你的身上!”

“先生,我知道了,”他回答说,“我不但要把它拴在我的身上,而且在它倒下睡觉时我要把头靠在它的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谨慎?”我们继续往前走时酋长问我,“你是我的客人,只要你在我这里,你的财产就是安全的。”

“如果我的牡马明天早晨不见了,你会还给我吗?”

“谁会盗它?”

“萨迪斯·恰比尔。”

“你错了。他不会偷我们的东西的。而且他停留在我们这里的三天中会信守其誓言的。”

“你相信他,可是我对他的话一句都不相信。你是否知道他是一个人到南部米勒格山谷去的?”

“即便他还有同伙,他也不敢袭击阿里·努拉比的营地。他们了解我。明天我们将去米勒格山谷,看看他们是否在那里。先生,你是否也一同去?”

“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你的马已得到休息了。”

“我和我的马都不需要休息。即使让我乘坐你的一匹马,我也不去。我明天之所以想留下来,是因为我不想看你犯一个大错误。”

“你指的是什么错误?”

“你不是将阿赫默德·萨拉赫同我在一起称作一大错误吗?现在你自己想让我跟你去!酋长啊,从何时起赛迪拉部落有了侮辱其客人的习惯?我穿越过撒哈拉沙漠,从阿特拉斯山脉到恐怖的迁图姆沙漠,我到过许多国家,接触过许多民族,他们的名字你可能闻所未闻,可是我从未见过一个酋长让他的客人羞怯得脸红的。我从这里要去克拉梅萨人、塞格雷马人、梅舍人和奈萨马人住的地方。为了去访问梅拉西,我甚至要穿过大盐沼。如果他们问到阿里·努拉比酋长,我应当对他们讲什么呢?我不得不对他们讲,你骂了你的客人,说我是异教徒,因为我向耶稣基督祈祷。穆罕默德是怎样讲他的?伊斯兰教的圣徒和经师不是说耶稣最近曾降临到大马士革奥迈西登寺审判所有的死者和生者吗?你为何称向他祈祷的人为异教徒?请回答我,阿里·努拉比酋长!”

看得出我的话使他有些尴尬。

“谁告诉你我说你是异教徒了?”沉默一会儿他试探着问。

“你为何还要明知故问?你看,在我的脖子上挂着《古兰经》,我是能背诵《古兰经》的人。告诉我,能将我称作异教徒吗?”

“不能,你不是异教徒!”

“那你为何因我之故对阿赫默德·萨拉赫发火?”

“我发火并非因你之故,而是因为他离开牧场到大城市去了。”

“是你把他赶走的。他出走是为了给莫哈拉赚钱。你认为离开家乡就是犯罪吗?穆罕默德自己不是说过‘你看见流浪的人穿过各国,真主同他在一起。你也看到船只破开波浪,让你们获得门神的财富,并因而对真主表示谢意’吗!阿赫默德离开牧场就是违背穆罕默德的意志?”

“不是。”

“那你为何对他恼火?”

“我未对他生气。”

“你为何拒绝将他的心上人莫哈拉嫁给他?”

他感到很窘,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我是酋长,而他只是一个战士。”

“愿真主阻止你有这种想法!难道阿赫默德要娶你为妻?他想娶你的女儿莫哈拉,她并不是酋长呀!真主可升可降。阿赫默德勇敢,忠诚,正直,虔诚,而且聪明。我今天不想再谈这些。酋长,请你想想,你会认识到他是应当得到赛迪拉部落之花的。”

谈话现在结束了。我们绕着营地走了一大圈,在晚祷时回来了。接着便进晚餐,人们在营地中心生起了篝火,男人们聚集在这里,边抽烟边听人讲述古老的童话,或者听伴随着单调的单弦琴唱的歌。午夜前一小时,人们入睡了。

在酋长的帐篷里,他为我们打开了毛毯,以免我们夜晚着凉。

“好好睡吧,在我帐篷里是安全的。”阿里·努拉比说,“真主与你们同在。晚安!”

过一会儿他就打起鼾声,而且五音俱全。接着克吕格尔上校也睡了,不久英国人长长的带有声响的呼吸告诉我,他也睡着了。

我拿起我的左轮手枪,站起来溜出了帐篷。

营地中万籁俱寂。远处我听到鬣狗低沉的嗷嗷的叫声,接着一只狼发出响亮的叫声作为回应,近处有只好奇的狐狸也叫了起来。我在同一地点看见了阿赫默德,他睡在我的马和他的马之间,他把我的马头上的缰绳拴在他的身上。

“赞美真主,你来了!”他同我打招呼说,“我像夜晚期待露水一样等候你的到来。”

“为什么?你这么着急?还没有到午夜嘛。”

“是没有到午夜。可是少女之花莫哈拉已经到了。她在棕搁树下等候。她是早你一分钟到的。”

“已经整整一分钟了,太可怕了!你像夜晚渴望露水一样等我到来,就不使我感到奇怪了。”

“先生,你是否已同酋长谈过?”

“谈了。”

“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未说。此事我们以后再谈。你快去,不要让‘少女之花’等得不耐烦了!”

“先生,此前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夜幕降临时,我听见下面的槐树和杏树丛中有夜莺叫,因为我很喜欢听夜莺的歌声,便走过去。我牵着马到了树丛,看见一个人一闪而过,他不是别人,正是萨迪斯·恰比尔。”

“他看见你了吗?”

“没有看见我。”

“你认为他已逃跑了?”

“不,因为他已发誓留在这里。”

“他走出去,营地里的人都不会注意的。可能他感到寂寞才到外面来。”

“先生,我不相信!此人是条危险的沙漠之蛇,会咬死人的。”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他是否又回到了营地?”

“我不知道,因为我必须回到这里,以便你在这里找到我。”

“你快去吧!如果我听到异常的声音,我就轻轻发出一种人们梦魔时发出的声音。”

“先生,你能守候多长时间?”

“一直等到莫哈拉得到你最后的亲吻之后。真主仁慈,但对我不是这样,因为他没有将莫哈拉赐给我。”

“先生,你会获得许多少女的心,因为我会将你的大名传播到世界各国,请你相信我。”

他跑到“香姑娘”那里去了,我作为他的主人不得不守在马匹身旁。命运啊,这公平吗?我披上了斗篷,将身子靠在我的马的温暖的身上。我的头顶上是南方深蓝色的夜空,巨蛇座、人马座、天蝎座和豺狼座等星辰在闪烁,群星中的双人星座是那样迷人,如同现在我的仆人一样,正沉浸在爱的光辉中。

我等了半小时、一小时,又过了半小时。莫哈拉,何时你才给我的仆人最后一个亲吻?我正想发出事先约定的结束我警卫任务的信号,突然我的右侧发出了轻轻的声响。我将耳朵紧贴在地面上——我相信我的听觉,在北美洲的草原上我经常试验过——听到了脚步声,声音来自棕榈树林,正小心翼翼地向帐篷走去。这是莫哈拉?我表示怀疑。我迅速脱下我的白色斗篷和同样是白色的头巾,这样我就穿着深蓝色的土耳其裤和上衣,同地面颜色无区别了,我趴在地上向我听到声音的地方爬过去。

一个人影偷偷地在帐篷间穿行。这是一个男子。我跟在他后面,利用每个物体作掩护,总是让一个帐篷隔在他和我之间。酋长心爱的牝马和灰色骆驼就拴在帐篷的前面,在妇女帐篷的后面有一个妇女用的轿子掺杂在男子用的马鞍中,此人正在观察这些东西。这时我看到了他的脸——他就是萨迪斯·恰比尔。

他刚从外面回来。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为何未立即回到他住的帐篷?为何他在各处侦察?为何他偷偷离开了营地?我想了解清楚,尽量谨慎地跟着他走。他向阿赫默德此前曾谈到的槐树和杏树林走去。我刚看出他的这个目标,便问到一旁,想比他更快地到达目标。我绕了一个弯,尽量离他远些,以免被他看见。我大步、但尽量不发出声响地跑向树林。

我到达树林时,他距此尚有30米远。我蹲了下来。他在树林边上停下来,这时离我不足3米远。他轻轻地拍拍手。这一信号发出后,我就听到了一阵簌簌的声音在向这里接近。我欲退不能,往旁躲和向前进也不可能。我陷入了险境。

这时几个人穿过树丛,一人到了我的身边。我手握两支手枪立即站起来,想抢在他们之前行动,然而我经常遇到的幸运此次离开了我,这些阿拉伯人都很机灵,在我尚未喊出“谁在这里?”时,我头部即受到可怕的一击,双枪从我手中脱落,我自己则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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