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奥克达夫简单地说。
“完全是这样,他讨了摩拉城的一个小官员的遗孀作妻子。他们在那里自己还有一所房子,但他们要等到有三千法郎的年金收入才打算退休,到那里去住……啊!他夫妻俩真是漂亮的门房!”
这房子的入口处和楼梯,都布置得富丽堂皇。下一面有一个女像,塑的是一个全身穿金的那不勒斯女人,头上顶着一个双耳壶,从壶口伸出三个煤气灯管口,每一个管口都装着一毛一玻璃灯罩。至子那镶有玫瑰一色一边的白假大理石壁,每一幅都很有规划地高到楼梯边沿为止。楼梯的铁栏杆是镀上了古银一色一的,栏杆上还装璜着一朵一朵的金叶,它的扶手则是桃花一心木作的。每一个梯级上都霜着用铜条压着的红一色一地毯。不过,最使奥克达夫吃惊的,是他一进门就感到一种花一房的温暖,仿佛有一个嘴巴直对他的脸哈着一般热气一样。
“啊!连楼梯也烧了暖气?”
“当然啦,”冈巴尔东回答,“现在,所有的房东都非常客气,愿意花费这笔钱……这房子是好极了,好极了……”
他转动着他的头,仿佛要用建筑师的眼光探测一下那些墙壁似的。
“我的亲一爱一的,你以后看得出来,这房子是好极了……住在里面的全都是上流人物。”
他慢慢地上着楼梯,把房客的名字一个一个地说出来。在每一层楼上,都有两个住宅,一个是当街的一面,一个是当院子的一面,可是它们的桃花一心木的门;却是正对着。首先他说到的是奥古斯特,瓦勃尔先生:他是房东的长子,他在今年春天就接管了楼下的绸缎商店,同时也占据了整个的夹层楼。至于二楼临院子的那一所住宅,住的是房东的另一个儿子德奥菲尔。瓦勃尔先生和他的太太;二楼临街一面的住宅,就是房东本人占据了。房东老瓦勃尔先生,从前是凡尔赛的一个公证人。不过他现时却是同他的女婿,高等法官杜维利埃先生住在一起。
“这位法官是一个一精一强力壮、还不到四十五岁的男子,”冈巴尔东止住脚步说,‘喂,真漂亮!”
他再上了两个梯级,突然转过身来又说:
“每层楼都有自来水和煤气。”
在每一层楼梯口的高窗下一面,从那嵌在卐字花框中的玻璃透进来一股白光,照着楼梯的地方,设有一条铺了呢绒的狭长的板凳。建筑师指出那是准备年老的人坐的。后来,因为他经过三楼并没有列举房客的名字,所以奥克达夫指着那所高大住宅的门问道:
“那里呢?”
“啊,那里么?”他说,“住的人是我们看不见的,谁也不认识他们……全房子的人也乐于不理他们。总之,缺点也是到处都可以发现的……”
他叹了一口气表示轻视。
“我相信,那位先生是一个什么作家。”
但是到了四楼,他的满意的微笑出现了。四楼临院子的那一所住宅,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住的是宇塞尔太太,一个不幸的小个子女人;另一部分住的是一个极其出一色一的先生,他租下这个房间,但一个星期只来住一次,说是有事情……冈巴尔东一面这样说着,一面打开了另一所住宅的门。
“这里,就是我的家了,”他又说。“你等一等,我去把你的钥匙拿来……我们先到你的房间去,随后再来看我的女人。”
单独呆在那里有两分钟的时间,奥克达夫觉得楼梯上那种严肃的沉默浸透了他。他斜倚在铁栏杆上,处处感觉到那入口处升上来的暖气。他抬起头,听听是否有声音从上面传下来。这时,有一种重门深锁的绅士人家的死亡的沉静,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息。在那光亮的、漂亮的桃花一心木门的背后,仿佛有一种极其幽深的境界。
“你将来的邻居都是一些最好的人,”带着钥匙重新出现的冈巴尔东说,“临街那面,住的是若塞朗全家。父亲是圣约瑟夫水晶工厂的一个出纳员,有两个女儿等着出嫁。隔你很近的是一个公务一员的小家庭,毕戎夫妇。他们并没有很多钱,但有良好的教育……一切也未必能叫人完全满意,你说是么?即使在这样一座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