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扁鱼的一奶一油略呈黑一色一,是否新鲜,很成问题,但这位一浪一费成一性一的亚岱尔,却把它泡在大量的醋里,端了出来。这道菜一上桌子,荷尔丹丝和贝尔特就去坐在巴什拉舅父的左右两边。她们催他喝酒,一杯又一杯地替他斟满,而且一再地说:
“今天是你的生日,喝吧……祝你健康,我的舅父!”
她们有一个一陰一谋,要设法让他给她们二十法郎。每年,她们的有远见的母亲,总把她们放在自己哥哥的身边,听任她们去胡闹。但要叫他拿出二十法郎,也不是容易的事,需要这两个女儿有毒辣的手段。她们梦想买一双路易十五式的皮鞋和五联扣的手套,也是想得够苦的。要使这位舅父拿出二十法郎,必须在他完全成为醉人以后。他们这一家子都是极端吝啬的,尽管他每年经纪商行的赚项有八万法郎,但他都用于在馆子里大吃大喝和嫖一娼宿一妓一去了。幸好这天晚上他来的时候,已经喝了一个半醉了,因为他下午是在蒙马特郊区一个开染房的女人那里度过的。那女人特别派人买了马赛香槟酒来招待他。
“祝你们健康,我的小猫们!”他每次喝干酒杯时,总是用他呆滞而粗笨的声音这样回答。
他到处都戴了宝石,钮门上还插了一朵玫瑰花,他坐在桌子中间显得身材巨大,而且有一种在下流社会中鬼混的、又坏又一爱一乱叫乱嚷的商人的神态。他的假牙的那种不自然的白光,射在他的丑陋的脸上,于是他的大红鼻子,便在他剪得很短的、雪白的一圈圆毡帽似的头发下发亮了。有时,他的眼皮不自觉地垂下来,遮着他苍白而惶惶不安的眼睛。他的小一姨一子的一个儿子格兰肯定说,这位舅父自从死了妻子十年以来,没有一天不喝醉的。
“纳尔西斯,来一点扁鱼吧,味道好极了,”若塞朗太太说,她对她哥哥的醉只报以微笑,尽管她的一内一心有极大的反感。
她和他对面坐着,她的左边是小格兰,右边是她需要和他客气的青年人艾克多·特鲁布洛。平时,她总是利用这种家庭晚餐的名义来请一些人来,因此,同房子的一位女士,宇塞尔太太也在这里,坐在若塞朗先生的旁边。还有一层理由,舅父在聚餐时的举止十分恶劣,只有看在他的财产面上,才能够忍受他这种举止而不感到恶心。所以她只有在一些知心朋友面前,或者她认为不必要对他们炫耀什么的人们面前,才使舅父露面。青年人特鲁布洛,是一家证券经纪商行的职员,父亲很有钱,还准备买一个商行来让他自己经理;因此若塞朗太太有一阵子很想要他作她的女婿。但是特鲁布洛宣称过,他对于结婚,有一种自然的厌恶。于是她就再也不在他面前有什么拘束了。她甚至让他坐在吃东西时从来不会干净的萨都南的旁边。贝尔特总坐在她哥哥的附近,当他的手指头在酱油中弄得过甚肮脏的时候,她负责望他一眼而使他小心谨慎。
鱼上过以后就是肉饼,这两位小一姐觉得开始进攻的时机到了。
“喝吧,我的舅父!”荷尔丹丝说,“这是你的生日……你的生日,你都不给我们一点什么东西么?”
“啊,真的,”贝尔特以一种诚实的态度加上说,“一个人过生日,总要给点东西给人的……你得给我们二十个法郎。”
巴什拉听到和他要钱,故意装得更醉了,这是他一向就有的狡猾。他的眼皮下垂,他变成呆子了。
“唉?怎么样?”他吃吃地说。
“二十个法郎,你很知道二十个法郎是什么东西,你不要装傻了。”贝尔特又说,“给我们二十个法郎,我们就喜欢你,啊,我们全心全意地一爱一你!”
她们过去抱着他的颈子,尽量地对他使用温柔的字眼,吻着他发烧的脸,对他发出来的那种堕一落生活中的下流气味,并不表示厌恶。为苦酒、烟草、麝香继续发出的气味弄得心神不安的若塞朗先生,看见他的女儿们用贞洁的柔情去和这个充满下流一习一气的无耻的人挨挨蹭蹭,心中有很大的反感。
“你们让他去吧!”他叫起来。
“为什么?”若塞朗太太说,说时投射他丈夫一个可怕的目光。“她们不过玩玩儿……如果纳尔西斯愿意给她们二十个法郎,她们就不会闹了。”
“巴什拉先生对她们是多么好!”小宇塞尔太太有意帮忙地说。
但是舅父还在挣扎,加倍地装作愚蠢,口边充满了口沫,一再地说:
“真奇怪……我不知道,我敢以名誉担保,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