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关门!”他含愁地说,“嘘,别作声!”
他伸长着耳朵听,听见亚岱尔的笨重脚步,沿着长廊走来了。
“你也同她睡觉么?”奥克达夫问。他突然发现特鲁布洛脸一色一苍白,猜出他是怕演争风吃醋的丑剧。
特鲁布洛这一次却不敢大胆承认了。
“没有,岂有此理!同这样一块破布……亲一爱一的,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
他坐在床边,等着穿好衣服才出门,他请奥克达夫不要动。当这个肮脏的亚岱尔洗耳朵的时候,他们两人真是一动也没有动,而这件事需要十分钟之久的时间!他们还听见那脸盆中的水荡来荡去的声音。
“其实,我们这个房间和她那个,中间还隔了一个房间呢,”特鲁布洛低声细气地解释说,“这中间的房间,是租给一个工人的,是一个木匠,他吃的大葱汤的气味,常常充满整个的走廊。今天早上还来了一下,真叫人恶心……你知道,现在所有大楼的女佣人的房间隔扇,都薄得象纸一样。我实在不了解房东的用意。这真有伤风化,我甚至于在床上动一下也不行……我认为这太不方便。”
当亚岱尔下了楼以后,他又神气起来了,他用玉丽的梳子和发膏,把自己装扮起来。当奥克达夫说到储藏室时,他一定要带他去,因为这层楼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熟悉。他在每一个门口经过时,就如数家珍般地说出每一个女佣人的名字来:在走廊的这一头,亚岱尔的房间过后,是冈巴尔东家的女佣人丽莎的房间。这个丽莎,也是个风一流的姑一娘一,不过她在外面搞。丽莎的房间过后,是冈巴尔东家的厨一娘一维克多雅的房间,她是个不能动弹的胖女人,七十岁了,这是特鲁布洛唯一没有侵犯的女佣人。随后是弗朗索瓦丝的房间了,她是昨天晚上才进瓦勒丽太太家来的,她的箱子摆在那张小床背后,也许只能摆二十四个钟头。那张小床上来来去去的大姐,是那么复杂,以致他想来赶热被窝的时候,还得先打听一下名字。随后是在三楼那家做事的安详的两夫妻的房间,紧接着,是这家子人的车夫的房间。这家伙也是个风一流汉子,他一提起他时,总不免要带一点对漂亮男一性一嫉妒的心情,而且怀疑他会暗地里一间一间的房间都进去干过他的好事。最后,他指着走廊的另外一头,说出了克勒蔓丝的名字,她是杜维利埃太太贴身的女仆。住在她旁边的,是男管家,每天晚上,都以丈夫的身份来找她。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小路易丝,她是宇塞尔太太准备收养的孤女,是一个十五岁的姑一娘一,如果她晚间睡不着的时候,听见的事情才真是妙不可言呢。
“亲一爱一的,别关门,你替一我做件好事,”当他帮助奥克达夫在那箱子中取出那些书来的时候,就对后者这样说,“你要知道,如果储藏室的门是开着的,我就可以藏在那里等人。”
奥克达夫同意欺骗一下谷尔先生,就同特鲁布洛一起回到玉丽的房间里。原来特鲁布洛的大衣还在那间房里。后来,他的手套又找不着了,他抖裙子,翻铺盖,从那些可疑的一内一衣一内一裤一中,抖出那样多的灰尘和酸味,以致他的同伴透不过气来,不得不把窗子打开。窗子面临一个狭窄的天井,这座大楼一内一所有的厨房的光线,都是凭这个天井透进去的。他把鼻子对着下一面这个潮一湿一的天井,那里发出一种从坏水槽漏出来的油腻气味。这时候,一个声音使他马上缩了回来。
“你真是一个小婴儿!”手足四肢一直趴在床底下找东西的特鲁布洛说,“你仔细听一听吧!”
原来是丽莎靠着冈巴尔东厨房的窗栏,俯着身一子在询问两层楼下的厨房里的玉丽。
“喂,你说,这回成了么?”
“好象成了,”玉丽抬起头来回答,“你知道,除了叫他脱一裤一子以外,她对他什么手段都使用了……伊波利特从客厅转来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恶心,以致他几乎呕吐出来了。”
“如果我们能够学到她一点点……”丽莎又说。
但是她离开了一会儿,去喝维克多雅替她端来的汤。她们两人相处得非常之好,互相替对方遮掩短处:女佣人遮掩厨一娘一的酗酒,厨一娘一帮女佣人偷着出门。女佣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总是一精一疲力竭,眼皮发蓝,象个死人一般。
“啊,我的孩子们,”维克多雅说,她这时和丽莎肘靠肘地也俯着身一子向下望着,“你们还年轻!将来等到你们也看见我们所看见过的事情的时候……在冈巴尔东伯伯的家里,有一个完全有教养的侄女儿,却常常从锁孔眼去偷看男人。”
“真不害臊!”玉丽用一种上流妇女受了人家冒犯尊严的态度说,“如果我是五楼的那个小姑一娘一,那么,那位奥古斯特先生在客厅里只要一摸一我一下,我一定要赏他几个耳光……他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刚一出口,就从宇塞尔太太的厨房里,发出了一个尖锐的笑声。对面的丽莎,在房间里四下观望,看见了路易丝。她虽然才十五岁,因为早熟的关系,对听别的女佣人谈论这类的话,很感兴趣。
“这个女孩子从早到晚都在那里侦察我们,”她说,“把这样一个女孩子放在我们身边,真是傻瓜,不久,我们简直什么话都不能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