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尔西斯,你听我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这样……我因为信任你的好心肠和你的诺言,所以才敢跟人约定给五万法郎的嫁妆。要我不给,这桩婚事就完蛋了……事情已经弄到这个地步,如果再完蛋,那就可耻了。你不应当使我们处于这样困难的境地。”
但是巴什拉的眼睛已经迷糊了,他醉得很厉害,他不清不楚地说:
“哎!怎样?你已经许诺了……不应当许诺他呀!坏事情,许诺是……”
他流着眼泪诉起苦来了。事情是这样的,他买了许多猪鬃,那是一批残货,因想猪鬃是会涨价。结果完全不理想,猪鬃跌了价,他不得不赔本把它脱手。他跑去打开帐簿,坚决要把这笔帐指给他们看,这简直就是破产。
“那不必了!”不能忍耐的若塞朗先生终于说,“我们知道你的生意,你赚了大批的钱,如果你不把这些钱胡乱使用,你是会在金子上打滚的……我呢,我并没有要求你什么。向你要求,完全是艾洛诺尔的意思。但是请你允许我对你说一句话,你简直就是瞧不起我们。十五年来,每一个星期六,只要我一看你的帐簿,你总是许诺过我……”
舅父猛烈地拍着一胸一膛打断他的话说:
“我,许诺过你?不可能!不,不,你们让我想办法吧,你们将来一定会明白……我不喜欢人家向我要东西,这会使我生气,会使我害病……你们将来再看吧,总有一天……”
若塞朗太太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握他们的手,还揩掉了一滴眼泪,以他的良心,以他的家庭的一爱一的名义来说话,他请求他们不要再和他找麻烦,在上帝面前发誓,说他们要是那样,他也绝不会后悔的。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他会把这责任尽到底,贝尔特将来会了解她舅父的心肠的。
“嫁妆保险,”他以他自然的语调说,“你们不是在你们小女孩子名下保了五万法郎的嫁妆保险么?”
若塞朗太太耸了一下肩头。
“这笔保险费,十四年前就停止交付了,我对你说过不止二十次。我们交过第四次保险费以后,就再没有能力付出那两千法郎了。”
“这没有关系,”他睒了一下眼睛,喃喃地说,“我们照样说我们有这一笔嫁妆保险费,说我们在必要时,就可以取出来付嫁妆费……嫁妆费,没有一个人认真付款的。”
若塞朗先生大起反感,站了起来。
“怎么!这就是你所要向我们说的一切话么?”
舅父不在乎对方的反感,仍然坚持要这样办。
“绝对不付现款,你们听懂了么?我们给他立一个户头,让他支取利息。你瞧,就是瓦勃尔先生本人……难道巴什拉父亲付了艾洛诺尔的嫁妆费么?岂不是也没有付么?我们总是把钱保存下来。”
“总之,你劝我做的是一种下流行为!”若塞朗先生叫起来,“这样,我就得说谎,我就得伪造文件,凭空制造出一张保险单来。”
若塞朗太太阻止他说下去,他哥哥提出的意见使她郑重起来,她很惊讶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的天,你的确疯了,朋友……纳尔西斯并不想要你去伪造文件呀!”
“当然啦,”舅父低声说,“我们用不着把保险单给人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