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一性一,是一个好姑一娘一……她不会把你吃掉的。”
来开门的是一个玫瑰一色一面容的小丫头,她带着亲一热的、温柔的笑意,替这些先生们脱一去大衣。特鲁布洛拉着她在候客室的一个角落呆了一会儿,附着耳朵和她说了一些使她惬意得喘不过气来的话。但巴什拉已经推开小客厅的门,并立刻就替若塞朗先生介绍。若塞朗很窘地呆了一会儿,他发现克拉丽斯很丑,他不了解高等法官为什么宁肯要她,而不要自己的女人。杜维利埃太太是社会上的一个美一女,而这个家伙呢,象一个街上的顽童,黑而且瘦,头发象狮子狗的一毛一一般蓬乱。克拉丽斯只是有点媚一态,她保持巴黎人那种一爱一说话的一习一惯,她的聪明只是表面上的,肤浅的,由于常和男人们挨挨蹭蹭,学到了一种怪可笑的下流一习一惯。在家里,她高兴的时候,还要摆出贵夫人的气派。
“先生,我太荣幸了……所有阿尔封斯的朋友,都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们自家人了,你要把这座房子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杜维利埃事先已得到了巴什拉的信,所以对若塞朗先生已做了很热情的接待。奥克达夫对他的青春气概感到惊异,他已不再是那种严厉而不易相处的人了,他再也不象在灼一色一街的客厅里那样了,他在那里简直不象是在自己的家里。他额头上血一色一的斑点,这时也变成玫瑰一色一了,他的斜眼,也带着一种孩子的愉快神一色一而发光了,至于克拉丽斯呢,她正在这一一群一人中,叙述他有时怎样利用会审休息的时刻,偷跑出来看她。可怜他仅仅只有这样一段时间:上马车,来吻抱她一下,立刻就转去。于是,他也诉起苦来,他未免太受压迫:一星期有四次会审,从十一点到下午五点,始终是那些难解难分的复杂案件,结果弄得人的心都干枯了。
“真的,”他笑着说,“我需要在我的心上放几朵玫瑰花,那样,我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但他并没有把他的红绶带带来,当他到他情一妇家来的时候,总是把绶带取下来的。这是他极端谨慎的地方,也是他表示高贵的地方,他的廉耻心坚持要他这样做。克拉丽斯虽然不愿意说出来,但她却为此事而感到伤心。
奥克达夫立刻以同伴的身分握了青年女子的手以后,便一面张望,一面听着他们说话。这个客厅,带着它的大花地毯、它的木器、它的石榴一色一缎子的幔幛,十分象灼一色一街的客厅。仿佛人家还为了故意使它们相象一样,他在灼一色一街客厅举行音乐晚会时看见过的,这位高等法官的许多朋友,也都在这里,形成同样的集一团一。只是这里可以一抽一烟,可以高声说话,在闪闪的烛光下,显示出一切的欢乐。有两位先生彼此靠紧,躺在那宽大的长沙发上,另外一位骑在椅子上,把背朝着壁炉取暖。这是一种轻松,一种自一由,而且他们的轻松、自一由,也还不致于过分。克拉丽斯从来不招待女一性一,据她说,是为了保持这房子的纯洁。当她的这些熟客抱怨她的客厅未免缺少女人的时候,她笑着回答说:
“噢!我呢?难道有我还不够么?”
她为阿尔封斯布置了一个十分正派的家庭,她一内一心里自觉是一位绅士太太,虽然她在生活中不断地堕一落,但她仍有一种高尚人的热情。当她接待客人的时候,不愿意人家对她作亲一昵的称呼。不过,当客人走了,门关起来以后,所有阿尔封斯的朋友,都可以去访她。至于她自己的朋友,脸刮得光光的戏子,胡子长得满满的画家,那更不必说了。这是一种由来已久的一习一惯,在那付款的男人走后,她需要换一换空气。她所有的客人当中,只有两个人不愿意:一个是格兰,他怕后患;一个是特鲁布洛,他的情感在彼而不在此。
恰巧小丫头带着极可一爱一的姿态在那里送五味酒,奥克达夫接了一杯,便歪着身一子,附着他朋友的耳朵说:
“丫头比女主人好得多。”
“当然!这是常有的事!”特鲁布洛耸了一下肩,充满了轻视的意味说。
克拉丽斯走过来谈了一会。她忙极了,她要走到这个人面前去说一句话,那个人面前去笑一笑,另外一个人面前去做一个手势。因为每个新来的客人,都要一抽一上一支雪茄,客厅不久就烟雾腾腾了。
“啊!男人们真讨厌!”她娇一声娇气地叫起来,一面走去打开窗子。
巴什拉不用等待,立刻就把若塞朗先生安置在这扇窗口,据他说,这是为了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随后,他以一种灵巧的手法,把杜维利埃也带了过来。他单刀直入地谈起这件事,两家人密切地联接起来,高等法官感到十分荣幸。随后,他问起订婚的日期,他想在这期间有所准备。
“我们,若塞朗先生和我,打算明天去拜访你,把一切决定下来。因为我们知道,奥古斯特要是没有你,什么事也不肯做的……这是有关付给嫁妆费的问题。我可以用我的信用担保,既然我们都在这里……”
若塞朗先生又发起愁来了,他望着樱桃园街的黑暗的景一色一,那里只有荒凉的人行道和死寂的门面。他很后悔,他不该到这里来。别人又要利用他的弱点,卷入一些下流的勾当中,这是他感到痛苦的事。有一种反感使他要打断他妻舅的话:
“将来再说吧,真的,这不是地方。”
“但是为什么?”杜维利埃很和气地叫道,“我们在这里比在任何地方还好……你说呢,先生?”
“我们要给贝尔特五万法郎,”舅父继续说,“只是这五万法郎是一笔二十年期的嫁妆保险费,是若塞朗在他女儿才四岁的时候,以她的名义保的险。这样,她还得三年才能够领到这笔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