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昨天是多么幸福……”奥克达夫装出非常吃惊的样子,重新念那封信。
随后,他把信还给了丈夫说:
“先生,我不明白,这并不是我的笔迹……你再好好看一看吧。”
于是,他取出一本他记有一切费用的记事本(他是一个很仔细的单身汉),指给德奥菲尔看。
“怎么?不是你的笔迹?”德奥菲尔不清不楚地说,“你在讥笑我,这应当是你的笔迹。”
神甫正要在贝尔特的左手上划一个十字,因为他眼睛在看别处,结果弄错了,划在了她的右手上。
“愿圣父圣灵,降汝幸福!”
“阿门。”唱诗班的小孩回答,其实这孩子也在踮起脚看。
后来,这件伤风败俗的事终于避免了。杜维利埃已向昏头昏脑的德奥菲尔证明,那封信并不是奥克达夫。穆勒先生写的。这对于观众几乎是一种失望,大家都在叹息,彼此说了许多尖酸刻薄的话。当那些还在喧嚷的人们把身一子转向祭坛的时候,贝尔特和奥古斯特已结为夫妇了。她呢,仿佛对这件事情并没有怎样注意;他呢,对于神甫说的话,倒是一个字也没有遗漏,聚一精一会神地注意这件事,只有他的偏头痛症,使他一会儿要闭一下他的左眼。
“这两个亲一爱一的孩子。”疲惫不堪的若塞朗先生,带着颤一抖的声音对瓦勃尔老先生说,这位老先生从婚礼一开始,就专心致力于计算那点着的蜡烛,时时算错又重新算起。
这时,厢廊上的大风琴又晤唔地响起来了,摩居神甫穿上祭披出现了,唱诗的人唱起祈祷诗来,这算是一种极端隆重的有音乐伴奏的弥撒。巴什拉舅父围绕圣堂走了一周,正念那些墓道上的拉丁碑文。虽然他并不懂这种文字,但克勒圭公爵的碑文特别使他感到兴趣。特鲁布洛和格兰为了要了解详细情况,特别走去找奥克达夫,他们三个站在圣座的后面一直发笑。歌声突然飞跃得象暴风雨中的风声一样,唱诗班的孩子们摇动着香炉。随后,在一遍铃声响过以后,便出现了一片沉寂,在沉寂中,人们听见祭坛上神甫发出来的不清不楚的声音。德奥菲尔不能站在原地方了,他一直跟着杜维利埃,老向他述说他的疯狂的思想,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懂得那个写信约会的先生,怎么会不是那个先生。在场的人还继续在侦察他的每一个动作,整个教堂中,那列队的神甫们,那拉丁文,那音乐,那供香……一切似乎都热中他所遭遇的这件意外事。摩居神甫念完了天主经以后,下祭坛来替新郎、新妇做最后一次祝福。在窗外射来的鲜明的光线之下,在圣堂和厢廊的富丽堂皇的装璜之中,他以目光探询信徒们的一内一心不安,妇女们的面容激动,男人们的笑容一陰一险的原因何在。
“你什么也不要承认!”当全家人做完弥撒走向更衣室的时候,若塞朗太太对瓦勒丽说。
在更衣室里,新郎新妇和证婚人首先签了字。但是还得等冈巴尔东,他刚才带女士们到唱经台的尽里边,一些木板隔起来的小室一内一,看耶稣受难的雕像工程去了。他终于到了,说了一些道歉的话,用他那粗一大的字体,在结婚册上签字。摩居神甫为了要增加这两个家庭的光荣,把笔亲手交给他,并用指头指出他该签字的地方。这是一间庄严的屋子,壁头上都一直保存那种供香的气味,摩居神甫在这里却以一种社交场中常有的、可一爱一的容忍态度,发出微笑。
“喂,小一姐,”冈巴尔东问荷尔丹丝,“你不想也照样来一下么?”
随后他又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不机灵。荷尔丹丝是姐姐,她只得咬紧嘴唇。不过,她正在打算在今天晚间的跳舞会上,一定可以得到维尔第埃的肯定的回答了,她要强迫他在她和那个女人之间做出选择。因此,她以一种倔强的口气回答:
“我有的是时间……当我愿意的时候。”
她把背转过来朝着建筑师,然后就把愤怒转而冲向她的哥哥雷昂了。雷昂一向迟到,到这时他才来。
“你真好!爸爸、一妈一妈一很满意……当你的一个妹妹结婚的时候,你也不可以离开那儿一会么?我们都在等你,至少丹布勒维尔夫人是在等你……”
“丹布勒维尔夫人做她喜欢做的事,”青年人毫不温和地说,“我么,我做我能够做的事。”
他们的感情已经冷淡了,雷昂认为夫人把持他未免太久,这种关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麻烦,他真是厌倦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从她那里得到一种美好的婚姻。十五天以来,他已经强迫她遵守她的诺言了。在丹布勒维尔夫人这面呢,心上充满火热的一爱一情,她甚至于敢向若塞朗太太抱怨她的儿子未免过于任一性一。因此,若塞朗太太想责备他,说他没有情感,对家庭也不关心,故意不参加这样隆重的妹妹的结婚典礼。但是,他以民一主派青年那种傲慢的声调,说出他的理由:他在他充当秘书的那位议员家里,有一件意外的工作,他要替议员准备讲演稿,还有各种事务,还有极其重要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