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亲一爱一的,”她喃喃地说,“你太好了……我们忘掉一切吧!是不是?”
她把嘉斯巴宁搂在怀中,重重地吻了她两下。奥克达夫为了谨慎起见,想走了。但是大家都生他的气,他是自家人,可以留下来呀。于是他瞧着这幕剧,感到很有趣味。冈巴尔东起初十分为难,用眼睛轮流地望着这两个女人,叹了一口气,找起雪茄烟来。丽莎呢,用一只粗一暴的手收拾了那些杯盘,一面同吃惊的安吉儿交换了几下目光。
“这是你的姑一妈一,”建筑师最后对他女儿说,“你已经听见我们讲到过她……你去吻抱她吧。”
孩子用一种极叫人不愉快的态度吻抱了她,因为嘉斯巴宁在询问了她的年纪和教育情况以后,便用一种女教员的目光看透了她的一切,这使得她很不愉快。后来,当大家转进客厅以后,她就宁愿跟着丽莎走开。丽莎猛烈地关了门,一面说(她说时甚至于不怕别人听见):
“好呀,这里,以后的怪事可多了!”
在客厅中,冈巴尔东始终象发寒热病似的,开始替自己辩解起来:
“我以名誉担保,这个好主意不是我出的……是罗丝愿意和解。你瞧,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她每天早上总是这样说:‘去找找她吧……’我结果只好来找你了。”
仿佛他还觉得有说服奥克达夫的必要,他就把他带到窗子前面去。
“你说是不是?女人终归是女人……其实我,我是感到麻烦的,因为我怕闹笑话。一个在右边,一个在左边,要结合在一起完全不可能……但是我又不得不让步,罗丝保证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满意。总之,我们试试看,现在,全凭她们两人来安排我的生活了。”
这时,罗丝和嘉斯巴宁肩并肩地坐在长沙发上,她们谈到过去,谈到在布拉桑时过的生活,那时,她们同住在她的好父亲杜美格家里,罗丝面一色一象铅一样,四肢瘦弱,完全是一个生下来就有病的女孩子。至于嘉斯巴宁,十五岁就象个妇人,生有一对美丽的眼睛,身材高大,已经为男人们所渴想了。今天,她们互相望着,她们已经彼此不认识了。一个在她被迫过的洁一操一生活中,长得又鲜艳又肥胖,另一个,在她那神经质的,足以焚烧自己的热情生活中变得干枯了。嘉斯巴宁为了自己的黄一色一面容和太狭窄的衣服,面对着这个穿绸穿缎,把漂亮动人的白一色一颈项浸没在花纱中的罗丝,有一刻功夫不免感到痛苦。但她控制着这种嫉妒的痛苦,立刻接受一个穷亲戚应有的地位,即是说,在她表姐的装饰和温雅姿态之前五体投地。
“你的健康怎样?”她低声问,“阿舍尔对我谈过……说你的身一体不大好,现在好了点么?”
“不,不,”罗丝忧郁地回答,“你看,我能够吃,我的气一色一也好……现在如果还不能恢复健康,那就永远也不能恢复了。”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嘉斯巴宁反过来又把她搂在怀里。当冈巴尔东走过来安慰她们的时候,她还是一直靠着嘉斯巴宁的扁平而温暖的一胸一脯。
“你为什么哭呢?”嘉斯巴宁带着母亲似的情感说,“主要的是不要你受痛苦……如果你的周围都是一些一爱一你的人,干嘛要哭呢?”
罗丝平静了,从眼泪中已经露出微笑来了。被这种柔情所激动的建筑师,用同样的热情把她们俩一齐拥抱着,一面吻着她们一面说:
“是的,是的,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相亲相一爱一,我的可怜的小鸡,我们一定会十分一爱一你的……从今以后,我们结合在一起,你看吧,将来一定会安排好的。”
他又转过身去对奥克达夫说:
“啊!亲一爱一的,无论人家怎么说,还是只有一家人好!”
这天夜晚结束得非常愉快。照平时的一习一惯,冈巴尔东在家的时候,只要一离开桌子就要去睡觉。但这天晚上他恢复了他的技术人员的愉快一精一神了,他讲起古老的笑话,唱起在艺术学校唱过的歌来了。到了十二点钟的时候,嘉斯巴宁要走了,罗丝愿意送她出门,尽管这一天她还感到走路困难。她斜倚在栏杆上,在庄严肃穆的楼梯当中,她叫道:
“你常常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