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这样一来,奥克达夫就和杜维利埃两夫妇接近了。当杜维利埃太太回家从她哥哥的商店穿过的时候,她总是停留下来和贝尔特谈一会话。她第一次看见青年人站在柜台背后的时候,对他做了一种温和可亲的责备,说他太不守信用。她对他提起他从前的诺言,他答应过有一天要到她家去,跟着钢琴试验他的嗓子。恰巧她想在本年冬天的第一个星期六夜晚,举行第二次的歌咏晚会,合唱《祝福匕首》,如果再多两个男高音,那就十全十美了。
“如果你不至于不高兴的话”,一天贝尔特对奥克达夫说,“你吃过晚饭以后,可以到我小姑家里去,她等着你呢。”
她对他保持一种有礼貌的老板一娘一态度。
“但是,我今天晚上要清理一下货柜。”他说。
“用不着你一操一心,”她又说,“这件事这里有的是人做……晚上的时间,我让你自己去支配。”
九点钟左右,奥克达夫发现杜维利埃太太果然在她的白一色一里嵌金的大客厅里等他。一切都准备好了:钢琴盖是打开的,蜡烛已经点上了。钢琴旁边的小台子上放了一盏灯,房间里的光线非常不充足,几乎有一半在黑暗中。看见这个青年妇人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该问一问杜维利埃先生近来可好。她回答他好得很,他的同事们要他起草一件重大案件的报告,所以这时他正出去找某些事实的参考材料去了。
“你知道,就是普罗王士街那个案件。”她坦率地说。
“啊!原来他在办这个案件!”奥克达夫叫道。
这是巴黎人全都热中的一件有伤风化的事件,那里有一个秘密的一妓一院,许多十四岁的女孩子,做了高级人物的玩一弄品。克洛蒂尔德又说:
“是的,这件事使他很苦,两个多星期他晚上都不能休息。”
他望着她,其实,他早就从特鲁布洛那里知道,巴什拉舅父这一天要请杜维利埃吃晚饭,吃过晚饭后,要在克拉丽斯家过一一夜。但是她却很认真,始终以郑重的态度谈她的丈夫,以一种极其天真的神气,讲那些荒诞不经的故事,以此来说明人们不能在他结发妻子的地方,找到他的原故。
“天哪!他真在做好事!”由于她的明朗的目光看得他难为情,他只得喃喃地说。
他感到她独自一人在这空的屋子中,显得很美,她的面庞稍微长一点,面上有一种克尽妇道的妇女的那种安祥的顽固表情,她的黄红一色一的头发,使这副面庞显得苍白。她穿一件灰一色一绸衣服,鲸鱼骨作衬的束一胸一衣,紧一贴着她的一胸一部和腰肢。她以一种不带热情的和蔼态度接待着他,仿佛她有那样一种铁石心肠,因此她和他永远有一定的距离。
“好吧,先生,你愿意我们就开始么?”她又说,“你会原谅我给你的麻烦,是么?你可以毫无顾忌地高声大唱,既然杜维利埃先生不在家……你也许听见过他自己吹牛说他不喜欢音乐吧?”
她说这句话时,带了那样的轻蔑态度,以致使他觉得该冒险轻轻地笑一下了。在客人面前,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攻击她丈夫的话,这还是唯一的一句。丈夫拿她的钢琴来开玩笑这件事,使她很愤怒,不过她对她丈夫的恨和生理上的厌恶,还能够把它隐藏起来罢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喜欢音乐呢?”奥克达夫为了对她表示好感,带着一种出神的态度说。
这时,她坐下了,一个古调的乐谱摆在乐谱架上,她选了一首格莱特丽作的《蔡米尔和亚索尔》。因为青年人想尽量了解拍子,她于是首先低低地向他解释。随后,她就奏起序曲来。他开始唱道:
当我们一爱一人的时候,
我们是变得多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