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胆的谈话,使杜维利埃感到异常惬意。他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的谷美酒,他那种大官的挺一直的脸孔,因为有一种短暂的、因肉一感而起的颤一抖,不免有些歪斜了。
“我么,”他说,“我决不允许放一荡的行为,我很反对这种事情……你说是不是?为了一爱一一个女人,就应当尊重她。这类不幸的女人要叫我接近,是不可能的。自然,除非她们表示了忏悔,或者别人已经把她们从火坑中救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以后。一爱一情所担负的最高的任务,也就是这样……总之,应当是一个规矩的情一妇……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么?唉,我不说了,我没有力气了。”
“规矩的情一妇么,我有的是!”巴什拉舅父叫起来,“但是,她们比别的女人更会敲诈,因此也更混蛋!风一流的女人跟在你背后,她给你的欢乐,就是把风一流病传染给你……比方说,我最近的一个情一妇,她是个很好的娇一小玲珑的太太,我是在一个礼拜堂门口碰见她的。我在德尔纳区替她租了一个女服装店来叫她经营,这无非是安置她的意思,实际上一个顾客也没有。喂,先生,请你相信我的话,她竟同整个那一条街的男人都睡过觉!”
格兰在微笑,他的红发比平常更乱了,在这样火光之下,他的额头上已出了汗。他边嚼着雪茄边喃喃地说:
“还有另外一个,巴喜区那一个,开糖果店那个大个子……还有另外一个,在那里住家的那一个,替孤儿做衣服的那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上尉的寡一妇,你记得吧?就是那个大嘴巴女人……所有这些女人,我的姑父呀,她们都丢一了你!现在,是不是,我可以对你说了。有一天晚上,我还不得不进行自卫,来抵抗你那个大嘴巴女人对我的进攻。她愿意,但我并没有那么傻!象这样的女人,我们就不知道她会把你弄成什么样子!”
巴什拉表现得很受侮辱了,他不说话了,只用手按住他一跳一跳的眼皮。
“我的小子,你可以把她们全都接收过去,我高兴得很!”
他不愿意再有所表示了,因为能够引起别人的好奇心,他很感满意。但他又急于想卖一个破绽,让人家猜到他还有暗藏的宝贝。
“有一个青年姑一娘一,”最后他说,“我以名誉担保,是一个正派的姑一娘一。”
“不可能!”特鲁布洛叫起来,“正派的姑一娘一已经没有了。”
“出自良好家庭的也没有?”杜维利埃问。
“拿家庭来说,那再好没有了!”舅父肯定说,“你试设想一个最纯洁的女人看看。很偶然,我就弄到了这样的一个。实际上,连她自己都还没有疑心到……”
格兰听着他说话,十分惊异。随后,他做了一个表示怀疑的手势,喃喃地说:
“啊!是的,我知道。”
“怎么?你知道!”巴什拉一面生气一面说,“我的小子,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一个么,那是鄙人我的。别人看不见她,也接触不到她……谁要动一动,当心他的爪子!”
他又转过身去对杜维利埃说:
“先生,你是有情感的人,你就懂得。你瞧,我只要一到她那里去,我就温柔得连我自己也变年轻了一样。总之,我有一个安乐窝,只要我不舒服的时候,就可以到那里去休息……你真不知道!她是多么贤淑,多么新鲜,她以她的肩头,大一腿一,会使你快乐得发狂。先生,她一点儿也不瘦,她象水蜜一桃一样圆一润而结实!”
杜维利埃的血液冲上了脸面,他的红斑也带上血渍了。特鲁布洛与格兰望着舅父,他们一看见从他那两排过白的假牙流一出一丝一丝的口沫到嘴角上的时候,都很想打他一个耳光。怎么!这个骨头架子似的舅父,这个巴黎堕一落生活中的废物,这个两颊已没有肉,中间只有一个发光的大鼻子的家伙,他竟能在什么角落设下金屋,藏着情窦初开天真无邪的姑一娘一!他竟能以他的下流老醉汉的所谓慷慨来装绅士样子,用风一流荡子的举动去玩一弄这个女一性一!
这时,他的心软一下来了,他一面用他的舌一尖一舐一着他的小玻璃杯,一面又说:
“总之,我的唯一的梦是使她,使这个孩子幸福。但是,我年纪已经大了,我可以做她的爸爸……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如果找得到一个老实的青年,我就把她给他,叫他们正式结婚,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