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耸了一下肩。
“你的母亲!啊!得了吧!你就很象她。当你气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你就变丑了……是的,我已经认不出是你了,简直就是她出现了。我坦白地说,你真使我害怕!”
这一下,贝尔特安静下来,正面望着他说:
“那么,你把你刚才说的话拿去对我一妈一说吧,你看她会怎样地把你赶出来!”
“是的,她一定会把我赶出来的!”愤怒的丈夫叫起来,“好吧,我就立刻上楼去对她说。”
他果然向门那方走去,同时,他也走得正是时候,因为萨都南带着象狼一样的眼睛,一陰一险地从他背后走过来想扼死他。青年妇人刚才不自觉地倒在一张椅子上,低声叹息:
“我的老天!这样一个人!如果事情还可以重新来过,我绝不会同这样一个人结婚的!”
在楼上,若塞朗先生非常惊异地走来开门,因为亚岱尔已经上楼睡觉去了。虽然他刚才一直在诉苦,说他处处感到不自在,但他却准备好熬夜抄稿子。被人发现他在做这项工作是一种羞辱,因此他领他的女婿进饭厅时真很为难。他说这是一项紧迫工作,他在替圣约瑟夫水晶工厂抄一份最近一期的财产目录。当奥古斯特明白地控诉他的女儿,说她到处借债,并且把剛才因买假发引起的一场口角一一告诉了他的时候,这个老好人的手发起抖来了。他心里一惊,泪水充满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起话来。他的小女儿负了债了,象他自己过过的生活一样,生活在不断的家庭纠纷中了!他整个一生中的不幸,又要在他女儿的身上重演一 遍了!还有另外一种恐怖吓呆了他,每分钟他都怕他的女婿提到钱的问题,要他女儿的嫁妆费,把他当做强盗。青年人在已过了十一点钟的时候,这样突然地到他家里来,无疑他是知道一切的。
“我的女人已经睡了,”他头脑发昏,结结巴巴地说,“用不着搅醒她,是不是……真的,你倒告诉了我不少的事情!不过,贝尔特这个孩子倒不是坏人,我可以向你保证。请你宽宏大量一点,我一定对她讲……至于我们,我亲一爱一的奥古斯特,我认为,我们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可以使你不满意的事。”
他以目光来侦察他的女婿,看出他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于是稍微安下心来。但在这时候,若塞朗太太却出现在她的卧房门口了。她穿着睡衣,全身都是白一色一,神情极其可怕。奥古斯特尽管很生气,依然后退了一下。无疑的,她在房门口偷一听到他们的谈话,因为她直截了当就说:
“我想,你该不是来要那一万法郎吧?还要两个多月才到期呢!先生,在两个月之一内一,我们一定给你。我们宁肯死,也不愿逃避我们的诺言。”
这种骄傲的强硬态度,使若塞朗先生很受压迫。若塞朗太太还在继续说话,她以她的出乎意料的声明,来使得她的女婿大为吃惊,她简直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先生,你也并不行呀!如果你把贝尔特弄病了,必得找医生,买一药一是很要花点钱的,倒霉的还是你……刚才,我看见你决定想干一件下流行为的时候,我便离开了。你可以自一由自在地打你的女人!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也不在乎的。因为上帝会监督你,他的惩戒等不到多久的。”
最后,奥古斯特才有机会述说他的冤屈。他又说到贝尔特不断出门的事,说到她的装饰,他甚至于敢于谴责她所受的教育。若塞朗太太以一种绝对不相信的态度听他说,他说完以后,她立刻接着说:
“你说的真值不得回答,我的亲一爱一的,这太傻了。我有我自己的良心,这就够了……我付托我的宝贝的一个男子,竟是这样!我以后什么都不管了,既然你侮辱了我,随你的便吧!”
“但是你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在外面找男人的,太太!”奥古斯特叫道,他的气又上来了。
“先生,你所说的一切,正足以使她走上这条路。”
她回她的卧房去了,象一个巨大的、有三个一乳一房的、全身穿白的农神那般庄严。
父亲还留奥古斯特呆了几分钟,他是个喜欢和解的人,他的理论是,同女人们在一道,一切最好忍受。结果,他倒把奥古斯特打发走了,这位丈夫气平了,决心原谅一切。当这个小老人单独一人呆在饭厅里那盏小灯的前面的时候,他哭起来了。完了,再没有幸福可言了。每天晚上,他总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抄点文件,暗中帮助他的女儿。一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能够借债,他就受到压迫,好象是他自己的羞辱一样。他自己觉得病了,他刚才又受了一下新的打击,象这样的一个晚上,他是再没有气力了。最后,他吞下眼泪,依然工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