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吧,老醉鬼婆子!”小丫头说,“昨天我还看见你,把吃的一切东西都吐在盘子里呢!”
这一下,在这个肮脏的角落,一大堆下流的话又重新说出来了。学会了巴黎的饶舌妇的亚岱尔,把路易丝当做一个婊一子。而这时候,丽莎也喊叫起来:
“我一定要叫她住嘴,如果她和我们捣乱的话。是的,是的,小婊一子,我要告诉克勒蔓丝,她会处治你的……多么恶心呀!当她自己还需要人家替她揩鼻子的时候,她就在替男人们揩鼻子了……但是,嘘!正是那个男人来了!他也一样,一个多么下流的家伙!”
伊波利特在杜维利埃家的窗口出现了,他在那里擦老爷的皮鞋。话虽如此,女佣人们仍然向他表示礼貌。因为他是属于贵族阶级的人物,他瞧不起这位瞧不起亚岱尔的丽莎。他那种高傲,胜过一些有钱的老爷对那些窘困中的老爷所表现出来的高傲。大家都在问他关于克勒蔓丝姑一娘一和玉丽姑一娘一的消息。我的天,在那面,她们厌烦得要死了,不过她们穿得倒不坏。随后,又跳到另一个问题上去了。
“你听见了么?昨天晚上,那个家伙因为肚子痛,折腾了一一夜……真叫人不舒服!幸好她走了。我很想对她叫喊:‘用点劲,这就完了!’”
“事实是伊波利特说得不错,”丽莎说,“一个女人肚子痛,这也没有可以使你神经不安的理由……谢谢上帝,我还不知道这种痛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我觉得我可以设法忍着不要大叫大嚷,好让别的人安睡。”
维克多雅想笑一会,她又重新对亚岱尔说起话来。
“喂,楼上的那位大肚子!当你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是从前面生出来的,还是从后面生出来的?”
当亚岱尔带着很惊恐的心情回答的时候,所有各厨房的人都笑弯了腰。
“一个孩子,”亚岱尔说,“啊,应当叫他不要来。首先,这是禁止的事,再则,如果我们不愿意的话……”
“我的女儿,”丽莎以一种郑重的语气说,“每个人都免不了有孩子……并不是你的好上帝就会叫你和别人不同。”
大家谈起冈巴尔东太太来了。她,至少她是什么都不怕的,以她的情况来说,孩子是她唯一的愉快的东西。随后,这座房子一内一所有的太太,她们都谈到了。宇塞尔太太是小心防范;杜维利埃太太是因为丈夫使她恶心;瓦勒丽太太则到外面去弄孩子,因为她自己的丈夫无能,不能替她制造一个。从这个黑暗的天井中,破口大笑之一声,一股股地冲上楼去。
贝尔特的脸一色一依然苍白,她等着,不敢出去,眼睛落地,心绪缭乱,站在奥克达夫面前,象一个被强一奸一了的女人一样。他呢,对这些女佣人们大为生气,他觉得她们太下流了。一面又觉得他不能再占有她了,他的情一欲已消失了。他不但感到疲倦,而且还感到极大的忧愁。这时,青年妇人突然发起抖来,因为丽莎刚才提到她的名字。
“说到滑稽的女人,瞧,她可算得一个。依我看,她倒很满足的样子……喂,亚岱尔,你的那位贝尔特小一姐,当你还在替她洗裙子的时候,她已会独自一个人去找寻快乐了,不是这样么?”
“现在,”维克多雅说,“她会叫他男人的伙计替她用鸡一毛一掸子掸灰尘……她倒不会再有沾上灰尘的危险了!”
“小声一点!”伊波利特轻轻地嘘道。
“嗳?为什么?她的那个坏丫头今天又不在家……那家伙很一陰一险,只要你一说到她的老板一娘一,她几乎会吃掉你!你知道,她是个犹太女人,她在家里暗杀了人……很可能,那个漂亮的奥克达夫,也在什么角落替她掸过灰尘呢。那个老板真是个大傻瓜,他雇用他来制造孩子!”
贝尔特为一种无法表示的忧愁所苦恼,抬头望着她的情一人。她祈求他给她一种救援,她以痛苦的声调不清不楚地说:
“我的天呀!我的天呀!”
奥克达夫拿着她的手,紧紧地捏着,自己也因为愤怒无处发泄而感到喘不过气来。怎么办?他也不能出面来强迫这些女人们不说话。下流的话还在继续说下去,她们用的好些字眼,都是青年妇人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这些脏话,象一陰一沟崩溃了一样,每天早上都在她的身边崩流,只是她过去想都没有想到。现在,他们那样细心隐瞒着的一爱一情,竟跟着这些垃圾、脏水,一道到处泛滥了。尽管别人并没有对这些女佣人说,可是她们什么都知道。丽莎叙述萨都南如何替他们掌灯;维克多雅把那位丈夫的偏头痛症也拿来开玩笑,说他应当把另外一只眼睛拿来看看别的地方;亚岱尔也攻击起她的老板一娘一的这位小一姐来,她把她们的经济困难、 虚伪的场面、装饰上的秘密,和盘托出。他们的接一吻,他们的幽会,所有他们在柔情中还保存的好的和美妙的地方,都遭受到一种恶毒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