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你真乖极了!”
她用她那干枯的嘴唇、苦涩的嘴巴、带一种既穷又丑的亲戚的忍辱含羞的心情,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两下。冈巴尔东也看着他的妻子,他全身的血都冲上了皮肤,饱一胀得几乎要死。他的胡子在微微颤一动,他也吻了她一下。
“晚安,我的小鸡!”
“晚安,我亲一爱一的……但是,你要知道,你该立刻就睡觉!”
“你不用怕,”嘉斯巴宁说,“如果到了十一点钟他还不睡的话,我就起来把他的灯给他关上。”
到了十一点,冈巴尔东在一张瑞士木屋的图样上打呵欠,这是拉莫街一个裁缝师为了个人的癖好,请他设计的。他想起那样柔驯、那样圣洁的罗丝时,他只好开始慢慢地脱一衣服。在为了遮掩女佣人们的眼睛而把床褥翻乱以后,就到嘉斯巴宁的床上去会他的表妹了。可是他们睡得并不好,床太小了,手肘老是碰着。尤其是他,已经被挤到床褥的边沿,不得不设法维持身一体的均衡。到了半夜过后,他的一条一腿一酸痛得象刀切一样。
在这同一的时刻,在维克多雅洗完碗上楼去了以后,丽莎照平时的一习一惯走去找小一姐,看她会不会短少什么。安吉儿已经躺下了,正等待她来。每天晚上,她都瞒着父母,在铺开的被盖的一个角头上,和丽莎打很久的纸牌。她们是打“拖拉”,打完以后,谈话总是谈到表妹身上。表妹确实是一个肮脏的畜生,这个女佣人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把她的一切秘密的事,赤一裸一裸一地说出来。两个人这样一说,就等于报复了她们白天所虚伪地忍受的气。在丽莎方面,看见安吉儿有这种堕一落的倾向,就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愉快。安吉儿是一种病态的、为十五岁的发育期所弄得心神不安的姑一娘一,丽莎常常设法满足她的好奇心。这一天晚上,她们对嘉斯巴宁大为生气,因为她两天以来已经把糖锁起来了。平时女佣人总是把糖装在口袋里,然后才在小姑一娘一的床上把它掏出来。啊!她真是个坏蛋!她们简直没有法子在睡觉时嚼嚼糖了。
“但是你的爸爸却拿了不少的糖塞给她!”丽莎带着一种极感乐趣的笑容说。
“啊!是的!”安吉儿也笑着喃喃地说。
“你的爸爸和她在干什么?我们想法子去看一看……”
小姑一娘一立刻搂着女佣人的脖子,用她赤一裸一的胳膊把她紧紧地抱着,猛烈地吻她的嘴,一面再三再四地说:
“得,就是这个样子……得,就是这个样子……”
半夜了,冈巴尔东和嘉斯巴宁在他们的太窄的床上呻一吟。罗丝呢,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四肢长伸着读狄更斯的小说,一面感动得流泪。四下里沉默到了极点,圣洁的夜在神圣的家庭中,投下了它的黑影。
在奥克达夫上楼去的时候,他发现毕戎家里有许多人。毕戎招呼他,坚决地要请他喝点东西。维洛姆先生和维洛姆太太都在座。玛丽是在九月里生了孩子,在玛丽的“起床节”,这俩老夫妇和这个家庭和解了。他们甚至于愿意在星期二来吃晚饭,顺便庆祝青年妇人恢复健康,玛丽是从昨天起才能出门的。玛丽的母亲一见孩子就不痛快,而且这一次可巧又是一个女儿!玛丽为了平息母亲的怒气,已把孩子送到巴黎附近的一个一奶一妈一家去养了。莉莉特睡在桌子上,一杯醇酒把她醉倒了,这是她的父母为了要她庆祝小妹妹的健康,强迫她喝的。
“现在两个了!这怎么行!”维洛姆在和奥克达夫碰杯以后说,“只是,我的女婿,以后你可不能再来这一手!”
大家都笑了,可是老妇人却依然十分郑重地接着说:
“这一点没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我们可以接受这个孩子,但我向你发誓,如果再来一个的话……”
“啊!如果再来一个的话,”维洛姆先生完成他的太太的话说:“你们可以说是没有良心,也没有头脑了……那真是见鬼!一个人如果没有成千成百的钱可以任意花掉的时候,生活上就应当郑重一点,应当节制……”
随后他又转向奥克达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