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先生,我是受过勋的人。但是,不瞒你说,我在家里的时候,怕把绶带弄脏,就连勋章也不带的。那么,你们要讲讲道理,当我们,我和我的女人,都不敢享受这种在家里带勋章的快乐的时候,我们的孩子们很可以牺牲一点制造女孩子的快乐吧……不,先生,他们又没有一点小小的储蓄……”
但是毕戎夫妇都坚决否认,说他们并没有不听命令的地方。如果大家都以他们为榜样的话,天下就太平了。
“你只要忍受一下我所忍受的痛苦!”脸一色一依然苍白的玛丽说。
“我宁肯砍掉一条一腿一!”儒勒说。
维洛姆两夫妇满意地点了一下头,他们既然得到女儿女婿如此保证,也就原谅他们了。座钟打十点钟的时候,大家都很感动地互相吻抱了一回。儒勒戴上帽子,准备送他们去坐公一共一马车,这虽是一种旧时一习一惯的重演,但竞那样感动他们,以致大家在楼梯口又吻抱了一次。当他们走后,玛丽一面望着他们下楼,一面靠着楼梯的扶手挨近奥克达夫,然后又把他带到饭厅里去,并且说:
“你瞧,一妈一妈一并不坏,实际上她是有道理的,生小孩,这并不是好玩的事呀!”
她把门关了,把乱七八糟地摆在桌子上的一些酒杯收拾起来。在这间灯光冒烟的窄小的房间中,还保存着中产之家小宴会的温暖气氛。莉莉特依然睡在桌布的一个角头上。
“我要睡觉去了,”奥克达夫喃喃地说。
但是他依然坐下,感觉到这里有一种幸福。
“嗬!你就要睡了!”青年妇人说,“你这样规矩,真是很少见的事情。难道你明天很早就有什么事么?”
“没有,”他说,“只是我很困,没有别的……啊!我可以再呆十分钟。”
他又想起贝尔特来了,她要到半夜十二点半才上楼来,他还有的是时间。这样一想,好几个星期以来焦灼地渴求整夜占有她的希望,在他的身上似乎消沉了。他全天的狂一热病,他一分钟一分钟计算时间的、时时想起即将到来的幸福的、忐忑不安的欲一望,在令人疲乏的等待中消失了。
“你还愿意喝一小杯香槟酒么?”玛丽问。
“啊!我很愿意。”
他想,这可以提一提他的一精一神。当她把杯子交给他的时候,他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她微笑着,一点儿也不表示害怕。他觉得她有那种受了苦难的妇人的苍白一色一,倒是异常妩媚。那种一向暗藏的、现在才重新感觉到的整个柔情,以一种突然猛烈起来的姿态冲上了他的喉头,甚至于他的嘴唇。有一天晚上,他在她的额头上给了她一个父亲般的慈吻后,算是把她交还给她的丈夫了。可是现在,他又想占有她了,而且是一种迫不容缓的、尖锐的欲一望。在这个欲一望中,连对贝尔特的欲一望都沉没了,都象过于遥远的事物一般消失了。
“今天,你该不怕了吧?”他一面问,一面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不,既然从今以后都不可能……啊!我们永远做个好朋友吧!”
她使他明白,她一切都知道了。萨都南把一切都告诉了她,而且,所有奥克达夫要招待某个女士的夜晚,她都看得出来。看见他怕得脸一色一发青,她便迅速安他的心:她是绝不对任何人说的,再说,她也并不生气,相反,她还愿意他有很多的幸福呢。
“你瞧,”她一再地说,“既然我是结了婚的人,我不会怨恨你的。”
他把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膝头上,对她叫道:
“但是,我一爱一的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