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带着一种恐惧的神一色一看着他们,他简直不懂得,他们说的是什么事呢?到底哪一个是下流女人呢?后来,当他从他的谈话中得知所谓下流女人是指他的女儿的时候,他的心都撕一破了,他的创伤也裂口了,他的残余的生命力,便从这伤口逐渐消失了。我的上帝,他竟会因这个孩子而死么?因为他没有能力,没有把她教育好,难道他就要在她身上受到惩罚么?一想到她是在借债度日,一想到她继续在和丈夫吵架,他的暮年早已是痛苦不堪了,这一次的事件,更触一动了他生活中一切的不幸。瞧,现在,她竟和人通一奸一了,她竟下流到甘愿做这样一个女人!这完全是和他这个正直人的诚信朴实态度,格格不入的。他感觉到异常寒冷,一句话也不说,只听着他们俩争论。
“我曾经对你认真地说过,她会偷人的!”奥古斯特以一种愤慨的胜利者的神态说。
“我曾经认真地回答过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若塞朗太太胜利地声明说,“啊!我并不是说贝尔特有道理,她的这种行为是愚蠢的,她很可以忍耐一下!我一定会把我的看法告诉她的。总之,既然现在她不在这里,我可以肯定一句:只有你才是罪犯。”
“怎么?罪犯!”
“是的,亲一爱一的。你不知道如何对付女人……得!这就是一个例子!我每星期二请客,难道你很高兴来么?不!你顶多不过呆半点钟,—季之一内一来三次。尽管说你常常头痛,但如果你是有礼貌的人……啊!当然啦,这并不是犯了大罪。不过,无论如何,我可以这样判断你:你不懂得人情世故。”
从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来,她对他有一种慢慢形成的积怨。因为在她嫁她的女儿时,本打算她的女婿会替她的客厅增加一些光彩,但是他却一个客人也不带来,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来。她的梦想幻灭了:她永远不能和杜维利埃家举行的音乐晚会抗衡了。
“再说,”她带着讽刺的口吻加上说,“我也并不勉强任何人到我家里来取乐呀!”
“事实是人家在你这里,很少能够取乐呀!”他再也不能忍耐了,便这样回答。
这一下她可动怒了。
“好吧!你尽量地骂吧……你要知道,先生,如果我愿意的话,所有巴黎上流社会的人都会来的。我并不需要你来维持我的地位!”
现在,倒不是贝尔特的问题了,在这样一种个人的争吵之下,通一奸一的问题倒烟消云散了。若塞朗先生一直听着他们,仿佛他曾经在恶梦里挣扎过来一样。这是不可能的,他的女儿不会叫他这样忧伤的。他终于勉强挣扎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去找贝尔特去了。他认为只要她在这里,她会跑去抱着奥古斯特的脖子,他们可以互相解释,他们彼此会忘怀一切。他发现她正在同荷尔丹丝争论,这位姐姐对她感到够了,又一心怕她会长期分占她的房间,所以推她去见她的丈夫。青年妇人抵抗了一会,但终于随着父亲出来了。当他们回到了那早餐食具还没有收掉的饭厅的时候,若塞朗太太正在叫喊:
“不,我以荣誉担保,我绝不会替你伸冤!”
她看见贝尔特,这才停止了说话,但仍然有一种威严庄重的样子。奥古斯特一见他的妻子,就作出一个坚决表示否认的手势,仿佛要把她从他的道路赶开似的。
“喂,”若塞朗先生以一种颤一抖然而温和的声音说,“你们诸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我简直不知道,你们讲的那些事情真把我弄昏了……是不是?我的孩子,你的丈夫误会了。你向他解释一下……你们对年老的父母应当有一些怜悯的心肠呀!看在我的面上,你们互相拥抱吧!”
贝尔特本打算过去抱着奥古斯特的,但看见他以一种惨然的不屑态度在往后退,又兼那件梳妆衣弄得她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只得笨头笨脑地呆在那里。
“怎么样,我的乖乖,你不肯么?”父亲继续说,“你该走第一步……你,我的亲一爱一的孩子,你也该宽宏大量一点,鼓励她呀!”
丈夫终于破口说出来了。
“鼓励她,好呀……先生,我发现她只穿一件一内一衣和那个男人在一道!你要我再吻抱她,你简直是在嘲弄我!只穿一件一内一衣,先生!”
若塞朗先生张开嘴巴表示吃惊了。随后他抓着贝尔特的胳膊说:
“你一句话也不说,这是真的么?那么,跪下去吧!”
但是奥古斯特已经走到门口了,他临走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