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里太太举起手臂,向里夏掴了一巴掌,蒙夏曼没来得及插手。但是打在他脸上的并不是老妇人那只干瘪的手,而是那个信封。未封口的信封突然奇怪地自动打开,里面的钞票散落出来,像蝴蝶一样满天飞舞。
两位经理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跪在地上,急急忙忙地把一张张钞票重新捡起来,再检查一遍。
“还是真的吗?”蒙夏曼问。
“还是真的吗?”里夏也问。
“还是真的!!!”
吉里太太嘴里的那三颗牙磨得格格响,她在恶毒地诅咒着。但是,我们只听得见这一句:
“我,贼!……我是贼?”
她气很快要窒息了。
她大声地喊:
“简直气死我了!”
突然,她再次蹦到里夏先生的面前。
“不管怎样,”她怒吼道,“里夏先生,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两万法郎的去处!”
“我?”里夏一脸愕然地反问,“我怎么会清楚?”
蒙夏曼也听得一头雾水,他的表情严肃中透着不安。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吉里夫人,您怎么敢说里夏先生就该比您更清楚那些钞票的去处呢?”
里夏在蒙夏曼的注视下,感到自己的脸倏地红了。他抓住老妇人的手,猛烈地摇晃着,他的声音犹如雷鸣一般震耳欲聋,使她头晕目眩。
“为什么我应该比您更清楚那笔钱的去处?为什么?”
“因为钱都进了您的口袋!……”老妇人气喘吁吁地回答,像看着魔鬼一样注视着他。
这下子轮到里夏头晕眼花了。首先是因为这始料未及的反击,接着就是蒙夏曼越来越怀疑的目光。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本该大声地反抗这无端的诽谤,但是,刹那间,他觉得自己软弱无力,没有一丝反驳的勇气。
就像所有无辜的人一样,原本平静的心突然被打乱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或惊慌失措,或怒不可遏,或自暴自弃,或极力争辩,或者在应该表白的时候闷不吭声,或者在不该多嘴的时候口若悬河,不该冒汗的时候汗流浃背,该冒汗的时候又一滴汗都没有。总之,他们突然就成了众人眼里的罪犯。
无辜受冤的里夏正想冲上前去报复吉里太太,却被蒙夏曼及时阻止了。后者殷勤地继续追问老妇人,口气极其温和。
“您怎么能够怀疑我的同事,把两万法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呢?”
“我可没这么说过!”吉里太太申辩,“是我亲手把钱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
接着,她又低声地说:
“算我倒霉!完了!……幽灵啊,原谅我吧!”
里夏又是一阵哇哇乱叫,蒙夏曼不客气地命令他立刻闭嘴:
“抱歉!抱歉2抱歉2让这个女人说下去!我还有话要问她。”
接着又说:
“实在很奇怪,你何必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现在,真相即将大白,你却暴跳如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吉里太太像殉难者一样,高昂着头,一脸坚信自己无辜的表情。
“您说我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那个信封里,装有两万法郎,我再说一遍,我事先根本不知道……而且,里夏先生也不知道!”
“什么?”里夏大声叫道,脸上强装的无畏神情,令蒙夏曼颇为不悦,“我也不知道!您把两万法郎的钞票放进我的口袋,我却不知道!那我未免也太大意了吧,吉里夫人?”
“确实如此。”可怕的女人居然表示同意,“没错!……我们俩谁也不知道!……可是,您后来也应该有所发觉。”
如果蒙夏曼不在场,里夏一定会一口吞了吉里太太。但是,蒙夏曼保护着她,并且赶紧继续追问:
“您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是什么样的信封?应该不是我们交给您,然后,您带到五号包厢的那一个吧?只有那个信封才装有两万法郎的钞票。”
“对不起!我放进里夏先生口袋的正是你们交给我的那个信封,”吉里太太辩解道,“而我放在幽灵包厢的是另外一个,和你们交给我的信封一模一样。是剧院幽灵给我的,我把它藏在袖子里面。”
说着,吉里太太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封,和装钞票的信封一模一样。经理们一把抢过去,仔细检查,发现封口上盖着他们自己的印章。他俩拆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月前曾让他们目瞪口呆的玩具纸票。
“这太简单了!”里夏感叹。
“这太简单了!”蒙夏曼重复道,他此刻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严肃。
“最高明的骗术,”里夏应道,“通常是最简单的、只需要一个同伙就足够了……”
“一个女同伙!”蒙夏曼冷漠地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