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长一段时间,柴尔清醒的躺着聆听身旁那女人平稳的呼吸声,感到一股揉和着狂喜的恐惧——一种深沉、冰冷的恐惧,怕自己会因娶了傅莉莎为妻而被惩罚——怕上帝会要他付出追寻幸福的代价。
强迫自己将思绪转离纠缠他的恶梦,他挨着莉莎放松身体,再次感觉到她的温暖,忆起她的火焰。她的气息轻拂过他的手臂,扬起另一股澎湃的欲潮。
他告诉自己长途旅行就够使她筋疲力竭了,但仍忍不住允许自己享受抚触她的乐趣,在黑暗中证实她的确活生生的在那里,而且他真的拥有了傅盖伊骄傲的女儿。他的手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轻柔地游移,沿着她胸部的曲线而下。乳尖在他刷过的手掌下挺起,他的嘴因记起她的滋味而干涩。
她是如此美丽,比他所有记忆中的她还要可爱,他躺在黑暗中试着在心里描绘她。他要了她两次,两次他都在她的欲望上升直到与他不相上下时听到她低声呻吟着,但那仍然不够。唉,如果他在入睡前再要她的话,他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兽了。纵使无法控制悸动的灵魂,至少他还可以控制他的身体。
他的手向下移,刷过她的肋骨,感觉她平滑的腹部,再探向下方的柔软。她的呼吸窒了一下,然后在他手下辗转,在睡梦中叹息,使他觉得自己十分可耻。芙美是对的——他比-只发情的公猪好不了多少。
他不情不愿地缩回手,被欲火焚烧总比让她厌恶他来的好,他胁迫地对自己道,此外,他也不要她太快受孕,不然她就会离开他了。他小心不去惊醒她地翻身下床。当他起身寻找羊皮酒袋时,床幔的吊绳发出悉卒声。寒冷的夜风包裹着他,驱走欲望的热力。
他为自己倒满一杯酒,用一条快干的床单包裹住他赤裸的身体,走到火炉另一边的矮凳上坐下。他凝视着即将熄灭的火堆里一小撮仍然焚烧的火星好一会儿。耶稣基督,他快被冻死了。他用一手捡起一段半燃着的木头丢人火堆,火噼噼啪啪的重新燃起,他持杯坐回凳上。
他喝了一大口酒,尝试着忘掉芙美,忘掉那些被大火吞没时尖叫着求助、姓名不详的人们。他知道上帝还没有原谅他。他自炉火望向满覆疤痕的双手,再次看到他遭受天谴的铁证。他没有权利占有傅莉莎,他没有权利在今生或是来生期盼任何幸福。但那没有关系——因为现在,他拥有她。现在他情愿和她睡在一起也不想独自陪伴他心中的恶魔,他愿为这点和魔鬼打交道。
一开始莉莎因察觉四周的寒冷而清醒,然后她忆起自己所在之地——杜纳榭。圣母玛丽亚,她已经嫁给莫柴尔了。是好是坏,她都是这边地屠夫的妻子——并且未经她父亲的准允。她为自己的妄行失措了一会儿;但是在整件事中她绝少有真正的选择余地,她告诉自己。难道柴尔不是在违反她意愿的情况下强虐她离开赫洛伊的吗?她只能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地位,至少她还能依自己的条件嫁给姓莫的。但她真有吗?
她回想着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只庆幸没有看得见冲上她脸庞的血气。噢,她把自己交给他的同时,就像个荡妇般狂野放纵,她很肯定地想着。到了早上她该如何面对他呢……耶稣基督,他-定会以为……
她伸展着身体,然后发现自己是独处的,和艾凡那场婚姻所带来的羞辱霎时席卷而来。这个丈夫,和前一位一样,都不愿屈就自己在她床上过夜。等早上乐薇过来时,一定会同情她没有能力留住丈夫过一夜。她转过身子打开床幔,望向几乎全暗的房间。
“大人……”她试探地低声轻唤,知道他不会在那里。
他被她吓了一跳,倾靠在冰冷石墙上的凳子重重地掉下来,在地板上发出摩擦声。“我在这里,”他以一种不大像他的声音回答。“我睡不着,又怕吵醒你。”
她松了口气。“我以为你走了。”她承认道,她的语调显露出她的恐惧。
“不会的。”他起身伸展背部和肩上疲惫的肌肉,半干的床单滑落。他走向她 ,挡住微弱、晕黄的火光。“我还能去哪里? ”
“我不知道。艾凡——”
“不,我不想听那个,”他严厉地打断她。“我不想再听到他的事,因为我不是尤艾凡。”
在渐弱的火光烘托下,她只能隐约辨视出他的轮廓。“不,你不是。”她庆幸他见不到突来的红潮,却仍然移开视线。“我是被冷醒的。”她温驯地说道。
“你要我温些酒吗?我的骨头也冷透了。”
“好的。”
他在阴影中寻找橱子的搭扣,笨拙地摸索,然后才发现蜂蜜罐和香料容器。“你要加姜吗? ”他边问,边在两只沉重的杯子里削下少许珍贵的肉桂。
为某种原因,她很惊讶他拥有烹饪用途之外的香料。“嗯。”
他在肉桂和姜上淋上蜂蜜和酒,再把杯子挂到火上的火钩,拿起金属棒吹掉上面的灰烬,然后用灼热的金属棒搅动杯中的混合物。酒杯发出滋滋声,空气中弥漫着烟味。他把火钩丢回炭堆里,拿起酒杯走向床边。
她拿过杯子啜口温热的液体,让它滑下喉咙。微弱的火光映在她脸上,使她苍白的皮肤对比着她的绿眸看来深暗。他向下望着床幔在她一边裸露的胸上投射的阴影,仿佛她穿了件弄臣的丑角装似的,他的嘴几乎干涩得无法吞咽。
他的神情在她脊柱引起一阵轻颤。“你没有喝。”她轻斥道,试着平息疾驰的心跳。
他举起酒杯,在碰到嘴唇前停下来,他越过杯沿锁住她的视线。“敬杜纳榭的新娘。”他深饮一口,让那热力燃起他心中另一股热力。
“愿她为你带来子嗣。”她望着他胸口黑色的鬈毛,再往下看去。“圣母玛丽亚。”她羞窘地喃喃低语。
“不,她自愿来嫁我就已经够了。”他自持地拿过她的杯子,他颤抖着的手将两只杯子放在床阶旁的小桌上,然后躺到羽毛床垫凹陷的地方。绳幔因他的体重嘎吱作响。缓慢地,他故意将头低向她的。“我要再品尝一次火焰,莉莎。”他轻声地说道。
她的唇瓣在他的下面急切地分开,让他占有她的嘴,她的气味尝起来和刚喝的香料酒一样。虽然他的皮肤因空气而冰冷,但接触到她时又无一处不有热力。她觉得自己像是火苗之前的导引线,她来自李佛堡,他不过是拥有杜纳榭的事实已不再重要,特别是当火焰即将吞没他们之时。
似乎她整个身体都在回应他,一吻报以一吻,爱抚回之以爱抚。他不顾她的抗议,离开她的嘴去摩擦枕上散发出玫瑰花香的秀发。她不安分的双手抚摸着他的头、催促它回到她嘴上。但他反而往下移,耳朵覆在一只乳房上,布满伤疤的手掌则罩住另一只。乳尖在他手下挺硬,她发出类似啜泣的惊喘,身体在他头下颤抖着。他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得比工匠的铁锤更大声。
她试着扭动好翻身背对他。圣母玛丽亚,难道他不明白她已准备好要比这更多的?不明白她要其余的并把它做完吗?
他本想继续爱抚她,直到她在他手下完全松弛,但他的身体不能再等了。看来只好等下一回再让她知道他们之间能有多美好的事发生。
当他进入她时,她的呻吟转成一声啜泣,而他则失去了神智。
她急促地喘息,用劲地需索他。她的手紧抱着他的背,指甲掐入他的肌肉中,催促他再深入些,直到他终于越过最后的边缘,他们的呼喊在空中交汇,一起力竭地跌回地面,汗湿的身体相互纠缠着,久久之后才平复喘息。
他向下望着她依然紧闭的双眸,她的黑发凌乱地覆在枕上,她的额头凝满汗珠。他八成是嗤笑出声了,因为当她睁眼望着他的眸子时,霎时红了脸。
“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经验了。”他简单地说道。
他不情不愿地抽身离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的手臂滑过去环着她将她抱近些,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好一会儿。她闷不吭声地品味他们之间的亲密、她身后他的体热和环着她的那只手臂的力量。就算他不爱她,至少他渴望她,而那已比她在此生企求的更多了。
柴尔的双手更加紧拥着她;今晚,她至少已逐退了那盘踞在他床上的恶魔。他摩擦着她柔软、芳香的秀发,爱抚地呢喃道;“啊,傅莉莎,你对我来说真是个奇迹。”她没回话,于是他稍微起身问道:“你要我帮你净身吗? ”
“不必了,我还不要移动——我不想失去孩子,如果真有机会。”
又一个尤艾凡留下来的遗恨,他几乎为她感到疼痛。“不,莉莎,我认为你比生儿育女的工具更有价值。”他靠着她的耳朵低语道:“自今夜起,你便和我血肉相连了。”
她转过身把脸埋到枕头里,让他见不到盈满眼眶的泪水,喉头哽咽得几乎无法说话。“每个男人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她不顾喉头的紧绷说道。
“没错。”他移开重心,一肘支起身子看着她。“耶稣基督,莉莎,如果你没有立刻受孕,我也不会认为你不能生育啊! ”
“如果永远都不呢? ”她勇敢地再望向他。
“我认为那是艾凡的问题。但如果不是,那我会接受上帝对我的罪恶——而不是你的——所下的责惩。”他挤出一抹鼓励的微笑,用手背拭去她颊上的泪水。“不,我还不想太早有孩子,亲爱的,那么一来你便会离我而去。”
“柴尔,我发过誓——”
“我不要听那个,”他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也不要谈那个。”他唐突地躺回去,视而不见地望着上方的床幔。
她叹口气,以为自己激怒他了。他还是不吭声,于是她转过去面对他。 “那么,我们来谈些别的,大人——我要知道你的家世。”
“现在问已经太晚了,神圣教会不会因此取消婚姻的。”
“我知道。”
她有权问他这个问题,也该知道自己嫁给了什么样的人。他点点头回答道:“我在血统上无法和你相比,莉莎——不,没有人能。”
“但你说过你和我一样是诺曼人后裔。”她提醒他。
这次轮到他叹息了,她八成会认为自己嫁了一个她父亲根本不屑一顾的男人。“嗯,我生母的父系是莫瑞家族的远亲,她的母系则和吉洛家有牵连。”
“你父亲呢? ”
在他回答前是一段长长的沉默。“我父亲是个苏格兰边境居民,他的父亲不过是征服者威廉大帝麾下,一个想创造自己财富的诺曼第武士之子。我母亲的家人说他是因成功受封而不是因血统,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杜纳榭被封赐给他。”他几乎是挑战地望着她的眼眸。“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
“你是私生子吗? ”她的话横在两人之间,一出口她便希望能收回来。 “呃,我的意思不是——”
“那有差别吗? ”
“没有。”
“那么,我不是。我父亲用和我类似的方式娶了我母亲——他自她家中偷了她,为此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在莫瑞堡生下我,所以我便姓莫。”
“然后她去世了? ”
“没错。”
“但这仍是你的继承领地。那伯爵当然——”
他严肃地苦笑着。“我在那时根本不算一回事,莉莎。在亨利国王需要保证时,我母亲的亲戚送我到英格兰朝廷作人质,随行的只有威利一人。我活着,但我知道对莫家的人来说,我的命无关紧要。”他自嘲地回忆道。 “他送我过去实在是个笑话,但是亨利国王并不清楚,一旦起了战事,他们不会为我流下一滴眼泪。正因如此,我对英格兰朝廷一点感情也不剩。”
当她想象着亨利国王朝廷里孤单男孩的影像时,不禁为他心痛。“你当时不过是个孩子。”
“我去时不过才五岁,威利只有十岁。我没见过我的继承地,直到我十四岁回来争取我的家产。”
“而你仍然夺回了它。”
“它在我离开期间被他人占去。我像个傻瓜一样在皇家法庭诉讼,以为我有权可以要回杜纳榭。”他的黑眸变得坚硬疏远,几乎使她胆怯。“国王和法庭的功用不在此,”他告诉她道。“他们都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我们来来回回争辩了快两年,直到我看清了如果真有定案,在判决前我就已是个老人了。卜赫曼自吹自擂的说在他死后我才可能拿回杜纳榭,至少在那点上,他说出了事实。威利和我聚集了此地和艾尔伟克之间城堡里的佣兵,趁着夜色把他烧离此地。”
“耶稣基督——他死了吗? ”
“是的。”
“那大卫国王让你保有它? ”
“赫曼的家人和他一起死了,一个也不剩;于是这个案件便无可争议。对一个国王来说,一个强壮的家臣和另一个并没差别。我付了皇室一笔罚金,而杜纳榭所剩下来的便是我的了。”
“所以他们就叫你屠夫。”她缓缓说道。
“嗯——还有其他的事。”他再度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我所有的,都是自己挣来的——在边境两侧都一样。我的实力使魏家极欲与我结盟,我不该同意和芙美成亲的,赫曼死的那晚她也在场。”
她静躺着。他先前怎么说有关芙美的父亲?他愿意用生命换取她的嫁妆?圣母玛丽亚,她嫁了个什么样的丈夫?现在那都没有关系了——那不能再有关系,他是她实至名归的丈夫。
她不发一言,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你还想知道我其他的事吗? ”他又问道。
“没有了。”她察觉他的凝视,于是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他的脸。“你当时不过是个孩子,柴尔,那都是过眼云烟了。我问只不过想知道我们要留给儿子的是什么。”
他的双眸搜索着她的脸,怕她是对他说谎,怕她现在已经开始惧怕他了;但是她平稳的目光迎向他,抚慰了他的疑惧。“如果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会试着给他所有我能赢得的,我不会让他重蹈我的覆辙,莉莎——我不会让他听到我曾听过的哭声。”
“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大人。如果轮到他,他也会那么做,只愿上天垂怜,他无需面对如此残酷的考验。”她移近些,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不会因你今晚的告白便责怪你。”
他的手臂环住她拥着。“这正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他喃喃道。
在包蒙郡外信差终于找到傅盖伊并传递了蓝伊莲的信件。在安吉文的使者和诸位诺曼第领主的环视之下,他不敢置信地读着信。为了不致在安吉文使者之前暴露他的弱点以减损女王的威信,他告退到自己帐里思索着协助他女儿最周全的办法。最后,他下了个在不到两年之前他完全不会考虑的决定——他召他儿子来。
理查知道莉莎有了某种麻烦,便火速自瑟里森赶来,他本来正在为他父亲调集军队。在泥泞道路上卖力赶了两天的路,他在黎明之际抵达盖伊潮湿的帐篷里,他疲倦地坐在板凳上,盖伊自睡梦中被扰醒,便递给他那封信。
一开始他只不耐烦地草草浏览,当理解其意后,他重新大声地念出来,每字每句都加深了他的愤怒。
盖伊大人,我亲爱的女婿,谨献上赫洛伊诚挚的问候和我全然的信赖。愿上帝为我所带来的消息赐给你耐性。
杜纳榭领主莫柴尔,众人称他为屠夫,于上个月被莉莎不公正地囚禁了。今天他返回向莉莎求婚,愿上帝原谅我,我允许他直接向莉莎求亲,并告诉他你绝不会把她嫁到她不愿委身之地。我不知道她如何回答他,但他显然不满意,于是他强行掳走了莉莎。
理查抬头望进他父亲困扰的眸子。“耶稣基督,父亲!我要为此吊死他——不,我要剥了他的皮!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盖伊没有作答,他于是继续读下去。
杜纳榭领主是个骄傲强悍的男人,且不论出身,他在脾气上和她旗鼓相当,我的女婿。照他对我所言看来,我并不真相信他会伤害她,我认为他渴望的是她本人而非她的附带价值。因为他提到他会给她的儿女。
“他会给她的儿女!”理查憎恶地爆发了。“看在老天爷分上,这个苏格兰佬太高估他自己了!不行,她是傅盖伊和康凯茜的女儿,我不要见到她嫁给这种人! ”
盖伊已发泄过同样的怒气,他只摇摇头道:“他问过我,我也回绝了。”他干涩地指出。“这一次,他没有找我。”
“的确。”
理查深吸一口气以缓和他的愤怒,他知道现在愤怒对他们来说毫无助益。莉莎长久来一直是他父亲最珍爱的,这会比发觉她前次的婚姻是个悲惨的结合更打击他。他缓缓吸了口气,让他的愤怒逸去,然后念完伊莲的信。
如果你希望,我会以你的名义向史蒂芬和苏格兰的大卫申诉,但是在你的手谕到达之前我不会有所行动。关于史蒂芬,我极不愿多说,因为我认为他至今尚未没收赫洛伊实在是施惠之举。事实上,除非你有此意图,我宁可不引起他的注意;至于大卫国王,他也许不愿得罪一位在英格兰效忠史蒂芬的家臣,因为众人皆知边地的领主们总站在对他们有利的那一方。
期盼你能就此事告知你的意愿。我,伊莲夫人,赫洛伊伯爵遗孀,亲笔于三月十六日,午后一一三八年。
他把信扔到小桌上,仿佛它冒犯了他似的。”她似乎是说我们已经无计可施了。”最后他说道。
“没错。”
“你要怎么做?我们不能任事情这样下去,父亲!我想说一旦他见识到她的脾气,就会送她回去,但事情看来不是这样。她太有价值了! ”
“我要你去赫洛伊。”
这次盖伊的意思很明显了。理查望进他父亲那双奇特的斑眸,知道那不是个无攻击性的行动。“若是他已经娶了她呢? ”他安静地问道。
“我允许你让她第二次成为寡妇。”盖伊走去掀起帐幔,望向绵绵不断的阴雨。“我希望我能去,但我不能。我们正在进攻英格兰,我不要把格塞特伯爵丢在这里。”
换作其他时间理查可能会争辩,但此时他明白何以盖伊会如此托付他。那就如同他愿意与他儿子分享傅家的斗篷一样,某种改变,某种价值的表征。
“如果你落入史蒂芬手中,我帮不了你,”盖伊又说:“得等到他向我要求赎金。”
“我知道。”
盖伊旋过身来面对他,他的表情严肃,一时之间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年届五十一高龄的老人。“如果你不愿去,我能够体谅你的,儿子。”
“不,父亲。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亲爱的人。”
“嗯,你和她非常相像。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在你们身上比在我身上有更多我父亲的血液,也许那是因为你并不惧怕他所给我们的遗传。”
“我不认识他。”
“唉,你是不认识他。”
“那仍然困扰着你。”那与其说是个问题,不如说是项声明。
“是的。”盖伊露出一个严厉的自嘲笑容。“这些想和我沾上亲戚关系的笨蛋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这个屠夫,不论他做过什么事,也比不上我父亲的邪恶。”
“你们看见的不是他,父亲,他们看见的是李佛堡的傅盖伊。”查理走过去面对他父亲。“你要我何时出发? ”
“你要先回瑟里森一趟吗? ”
“不,姬莲会明白的,因为莉莎和她就像亲姐妹一样心请允许我独自前往,瑟里森的傅家人会被挑战,一名穷旅人则否。”
“那太冒险了。”
“若非如此我得带五十个人随行,而我们没有多余的人力。在赫洛伊就有足够的人。”
虽然情势如此危急,盖伊仍微笑道:“苏格兰佬是群无法无天的叛徒。”
“而我是傅家人。不,他不能拥有她,父亲——我得在战场上和这位屠夫相见也不能。”
“嗯,但在各地都有反叛。如果尤雷纳背叛我们,我就只能信任格塞特伯爵一人了。”
莉莎早先的来信使他们非常震惊,对盖伊尤其是。而理查则以为尤雷纳攻击他妹妹的事实不算意外,他做得如此明目张胆才是。他点点头道:“我不寄望那些议会里的小丑,父亲——愿信赖那些全副武装预备上战场的人。空口说白话,轻言承诺是很容易的。”
“我本以为我和他有姻亲之缘。”
“那是金钱之缘而且已随艾凡死去了。”
他们极少提到艾凡,因为他们从来就不认同他。莉莎回到李佛堡后不愿向她父亲提起她丈夫,只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而盖伊察觉那话题带给她的痛苦,也就克制自己不去多问。
“她曾经提过他吗——指,艾凡? ”他突然地问道。
“不多。”
“但你还是自尤里堡把她带回家了。”
“她只是说他对她来说不算是个丈夫——别的,只是她欢迎我的方式就像我正自地狱中将她带出来一样。”理查的嘴向下一撇。“那是我不能把她留在那里的原因,现在我则认为她惧怕尤雷纳。”
“大人……”
一名侍童掀开帐幔,两个男人都抬起头来。那男孩见到盖伊有客人,于是犹豫了一下,盖伊鼓励他道:说吧——我儿子。”
“包蒙郡的领主请您过去一趟,他收到苏格兰国王的消息。”
盖伊点点头转向理查。“你最好睡一下,你看起来像是刚自火坑赶来的样子。”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想听那消息。看起来在解决杜纳榭领主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苏格兰。”
他们到达时,安吉文的使者已经到了,他们其中之一抬起头见到盖伊,便迫不及待地说:“你听说了吗?苏格兰的大卫在格塞特抵达南方时进攻了英格兰,那个篡位者会找不到藏身之地! ”他幸灾乐祸地说。“他承诺守住整个北方,自加勒威释放匹滋人。”
理查和他父亲交换了个眼色。“耶稣基督。”理查喃喃说道。
“唉,”盖伊厉声同意。“我们不能浪费时间了。”
他们坐在自另一顶帐篷内匆促赶制出来的原木椅上,倾听包蒙郡领主念出苏格兰的大卫为支持他的侄女所立下的漫天承诺,怀疑地听他吹嘘他在史蒂芬领土上重大的损失。结束后,众人起身离去。
一回到自己帐内,盖伊亲笔写信给大卫国王——柴尔。傅家的名声仍然有些意义,他强硬地要求还回他女儿,并要求应有的惩罚。如果他们不送她回赫洛伊,他会要杜纳榭领主人头落地。
当父亲的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时,理查越过他肩头读着。“老天爷,父亲,你的用词可真强烈。”他微笑着低语。
“是啊!等到诺曼第在女王的旗帜下完成统一之后,我会到赫洛伊和你会合。”盖伊严肃地决定道。“我要看着你教会那个该死的苏格兰佬我女儿对我的价值。”
他的儿子觉察到旧日的创伤。“不,父亲,我可能替你把她带回来。”
“是的。”看着他的那双斑眼几乎是绿色的。“对我来说,现在有太多事都得靠格塞特了。我的意思是在我有能力时,我会去帮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