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冷冷地一笑,回答他们说:“别以为那很轻松,我们还不清楚这个军阀的兵力呢。要是他兵力比我们大得多,那我们就不和他去硬拼,我们智取,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出去打探情况。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来了和我们打算干什么。我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豁嘴到省界边上一个名叫太平谷的村子去找一个我知道的客栈住下,这个客栈门口挂着一个酒幌子,在马路尽里头。他在那里等你们,他会告诉你们该到哪里集合的。你们三、五个或七、八个人一群散开,装成逃兵的样子,万一有人问你们到哪儿去,你们就说是要投奔豹子去,正在找他呢。我给你们一人三两银子买吃的。不过,有件事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有谁敢欺负百姓或调戏良家妇女,那么我不管他是谁,听到一个人犯这事,我就杀两个人。”
有一个士兵大声问道:“连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自由,才可以做当兵的可以做的事呢?”
王虎答道:“我下了令,你们就自由了。但你们到现在都没有替我打过一场仗呢,又凭什么领赏银呢?”
那个当兵的不响了,想想有点害怕起来,王虎的脾气是很火爆的,发起脾气来很吓人,而且他从不听信花言巧语。不过,大家都觉得他很公正,而跟随他的人也都很不错,他们也相信公正。他们还没打过仗,这是事实,但只要有吃有住、有钱,他们可以等下去。
王虎把他们分成一个个的小组发银子给他们。麻子骑毛驴,豁嘴骑一头王虎为他买的骡子,他们三人便朝西北方向出发了。
快走到他知道的那个地区时,王虎催马爬上一块有钱人家的一大块墓地,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地区。他脚下的这片地真好,只有一些很矮的小山头,河谷地带新种的冬小麦,已经长出嫩绿的麦苗了。西北角有一座小山拔地而起,与其它的小山头连在一起形成一座连绵起伏的大山。老百姓的房子星星点点,聚成了一个个村落,土坯房子都还很结实,有不少家的屋顶新上了房泥。甚至还有些砖瓦房子。他甚至可以看清楚村里人家院中的干草垛,听到母鸡咯咯的叫声。一阵阵秋风把农民唱的山歌声断断续续地传到他耳边。王虎看着这片美丽的土地,想知道它到底有多好。但是,他不想让百姓太早知道这儿将要打仗,因此,他不愿穿着军装进去。他看好了一条通往大山的路,他和他的士兵可以先隐藏在山里,暗中摸清对方的底细。
小山上是墓地,小山脚下就是王虎曾提到的那个太平谷。王虎骑马拐上村里一条一里多长的大路,豁嘴和麻子跟在他后面。这时候正是赶完早集的农民回村的时候,村里的茶馆里坐满了农民,他们座位边上通常都会搁了好些空篮、空筐。他们听到路上传来马蹄声,惊奇地抬头张望,王虎走过时,他们惊奇地望着他,一动也不动。王虎也回过头看他们,这些人肌肉发达,肤色很好,看来吃得不错,王虎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地方一定错不了。王虎虽然注意看了看那些当地人,但是,他那副样子是很文质彬彬的,就像一个过客。
在大街的尽头处有一家他听说过的酒店,他吩咐两个随从在外边等候。他下马,走进酒店。里面没人,这是个只有一两张桌子的小酒店。王虎一坐下,就拍了一下桌子。一个小伙子跑了出来,但一看到王虎又吓得缩了回去,叫出了他的父亲——小酒店的老板。老板走出来,顺手抹了一下桌子,然后客客气气地说:“老爷,您点什么酒呢?”
“你们有些什么酒?”王虎问了一句。
店老板答道:“我们有最新酿的上好高粱酒,这种酒还被船运到全国各地去卖呢!说不定连皇上都喝过呢!”
王虎一听这话,轻蔑地一笑,他说:“你们就没听说过吗?现在早就没有皇上啦!”
店老板一听这话,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悄声地问道:“没听说呀!皇上什么时候死的?要不就是叫人夺了位,那现在的新皇上是谁呢?”
王虎想不到这个人会这么无知,他又用略带轻蔑的口吻答道:“皇上早就不存在了!”
“那谁来管我们呢?”店老板惊讶地问道,一脸哀伤的样子。
“现在是混战的时候,”王虎说,“军阀们打成一团,都想争这个皇位,不过,这种时候,谁都有希望成功!”
这么说的时候,王虎心里突然又翻腾起来那种要往上爬要成功的野心,他在心里大声说:“怎么敢说我就混不上去呢!”当然,他并没喊出声来,他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喝这里的高粱酒。
店老板端着酒壶来了,看来他对于这件事感到很困惑。他又对王虎说:“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没有皇上可怎么办呀?那不又要天下大乱了?您要是不对我讲,我也不觉得怎么样,您一说我可就忘不了了。像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怎么忘得了呢?这下子,就算村里平安无事,我恐怕也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店老板沉着脸给王虎倒了一碗温好的酒。王虎正在想别的事,没有理睬这个唠叨的老头。没用几口,王虎就把一碗酒喝下去了,这酒真冲,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这酒冲了上来。他喝了两碗就不喝了,付酒钱时又多买了一碗给外边的豁嘴。豁嘴感激不尽,双手接过酒碗像条狗似的拼命喝起来,喝到最后,一仰脖把酒倒到嘴里,因为他的上嘴唇是豁开的,用起来不是很方便。
王虎又回到店里,问店老板:“你们这一带现在归谁管?”
店老板忙向四周看了看,确信没人才偷偷地说:“归一个心狠手辣的强盗管,大伙都叫他豹子。我们人人都得给他缴税,隔三差五的他就会带人来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全都恨不得把他干掉。”
“那么,这儿就没有人跟他斗吗?”王虎坐下后问道,彷佛是在问一件跟他无关的事,他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王虎又说:“再给我沏一壶绿茶吧,这酒好像没下去,烧得难受。”
店老板把茶端来后,对王虎说:“没人和他斗啊,老爷。上告也没用。有一回,我们到县衙门去找县老爷。希望他能派兵把那个坏蛋给干掉。谁想到这帮官兵也一样坏,住我们的、吃我们的,分文不给不说,还糟蹋我们的姑娘,我们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啊!这帮官兵还特别怕死,还没打两个就逃跑。结果,这帮强盗越来越横。没法子,只好又去求县太爷收兵,谁知许多官兵竟干脆跑去当强盗了,说是没办法,老是不发饷银,他们也得吃饭。我们的日子就更难熬了,官兵有枪啊!倒霉的事还没完,县太爷又派人来收税,不管是干什么的,一律都得缴税,税越收越多,反而说是为了保护老百姓才收的税。什么朝廷?他跟他的大烟枪就是朝廷。我们从那以后就不再求县太爷了,宁可过年过节给豹子送好些礼,只求能过个安稳日子。幸好这两年年景都不赖,可万一要是遇上个荒年可怎么办呢?”
王虎一边喝茶,一边仔细听店老板讲。接着,王虎又问道:“这个叫豹子的家伙住在哪里?”
酒店老板把王虎拉到酒店东面的小窗前。他伸出手指,指给王虎看:“那里有一座大山,因为有两座山峰,所以叫双龙山,强盗的老窝就在那两个山峰间的一块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