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缘巧合真叫我们的心承受不了:这一兄妹情谊突如其来,又为我们的爱增添一层爱。从今往后,阿达拉再搏斗也无济于事了:我感到她徒然用一只手护住胸脯,做了个异乎寻常的举动;而我已经紧紧搂住她,已经陶醉在她的气息中,已经在她的嘴唇上尝到了爱情的全部魅力。在雷鸣电闪中,我仰望天空,当着上帝的面紧紧搂住我的妻子。这样婚礼的盛典,配得上我们的不幸和我们的伟大爱情:壮丽的森林摇动着藤蔓和树冠,作为我们床策的帏幔和天盖,一棵棵燃烧的松木便是我们婚礼的火炬;泛滥的河水。怒吼的高山,这既可怕又伟壮的大自然,难道是为了欺骗我才布置成婚礼的场面,怎么就不能在这种神秘的施暴中,让一个人的幸福躲藏片刻!
阿达拉已经半推半就,我到了幸福的时刻,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重重黑暗,照亮弥漫着硫磺气味的森林,紧接着一声霹雳,在我们跟前击倒一棵大树。我们赶紧逃开。咦,真叫人惊讶!……在霹雳之后的寂静中,我们听到铃声!两个人都惊呆了,侧耳细听这深山老林中多么奇特的声音。这时,远处传来一条狗的叫声,它越跑越近,越叫越欢,跑到我们跟前,高兴得拉长声叫唤;一位老隐士手提风灯随后赶来,走出黑洞洞的森林。他一看见我们,便嚷道:
“谢天谢地!我找了你们好久!暴风雨一开始,我们这狗就嗅到你们的气味,是它带我来到这里。仁慈的上帝!他们多年轻啊!可怜的孩子!他们遭了多大罪!好啦,我带来一张熊皮,可以给这位年轻女子披上;我这葫芦里还有点酒,感谢上帝这种种恩赐!上帝大慈大悲,善行是没有止境的!”
阿达拉跪到修士面前,说道:
“祈祷师啊,我是基督徒,肯定是上天派你来救我的。”
“我的孩子,”隐修士将她扶起来,说道,“我们通常是在夜晚和暴风雨中,敲响传教会的钟,召唤外地来的人。我们还效仿阿尔卑斯山和黎巴嫩的弟兄们,教会这只狗发现迷路的行客。”
至于我,我稍许听懂点儿隐修士的意思,觉得他的善举大大超出人的行为,自己仿佛在作梦。我借着小灯的微光,隐约看见他的胡须和头发湿漉漉的,面孔和手脚都被荆棘划出一道道血印。我终于高声说道:
“老人啊,你的心肠太好了,难道你就不怕雷击吗?”
“怕呀!”老人又热情地说道,“有人处境危险,而我能帮助他们,还顾得害怕!那样的话,我就不配当耶稣基督的仆人了!”
“你可知道,我并不是基督教徒呀!”我又对他说道。
“年轻人,”隐修士答道,“难道我问过你信奉什么宗教吗?耶稣基督没有说过:‘我的血将洗净这个人,不洗那个人。’他是为犹太人和异教徒殉难的。他看待所有人都是兄弟,都是不幸者。我在这里为你们做的事无足挂齿;你们到别的地方也能得到救护,但是这份儿光荣绝不会再落到神父头上。我们这些渺小的隐修士,如果不是上天使命的粗糙工具,又能是什么呢?就连我主都手举十字架,头戴荆冠,勇往直前去拯救人类,那么还有哪个战士会胆小而后退呢?”
他这番话打动了我的心,我的眼睛不禁充满赞佩和温情的泪水。传教士又说道:
“我亲爱的孩子,在这一带丛林里,我管理着一小群你们的弟兄野蛮人。我在山里的洞穴离这里不远,同我一道去暖暖身子吧。你们到那里找不到舒适的生活条件,但是总归有个寄身之处。这还要感谢上天的慈悲,因为不少人还无处安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