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延师①教其子者。师至，主人曰：“家贫，多失礼于先生，奈何!”师曰：“何言之谦，仆固无不可者。”主人曰：“蔬食②，可乎?”曰：“可。”主人曰：“家无臧获③，凡洒扫庭除④，启闭门户，劳先生为之，可乎?”曰：“可。”曰：“或家人妇子欲买零星什物，屈先生一行，可乎?”曰：“可。”主人曰：“如此，幸甚!”师曰：“仆亦有一言，愿主人勿讶焉。”主人问：“何言?”师曰：“自愧幼时不学耳!”主人曰：“何言之谦!”师曰：“不敢欺，仆实不识一字。”
(《一笑》)
【注释】
①延师——聘请老师。②蔬食——粗食。③臧获——奴仆。④庭除——庭前阶下。
【赏析】
这是一篇讽刺小品。作者以对话形式刻画轻侮教师的吝啬鬼和嘲弄吝啬鬼的教师，表现出了鲜明的爱憎。
采用对话形式和欲擒故纵手法是该文艺术表现的一个特色。故事的推进，人物形象的刻画完全采用富有个性特征的人物对话形式表现。一方厚颜无耻地接二连三地提出一个个刻薄无理条件，得寸进尺，步步进逼。一方故作谦让，一退再退，逼到绝处，巧妙一击，使情节发生突变。采用对话使得全文语言简洁，腾挪轻巧，自然生动。作者笔下的先生对主人提出的条件本来逆感鄙视得很，却偏说“仆固无不可者”，故意逗引对方充分亮相，当其心满意足十分得意之时，却以“不识一字”回击，令对方处于尴尬境地。这种欲擒故纵、欲否故允的手法，既便于充分展示双方的性格，又使得文章起伏多变，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