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一看爹爹伤得这么重,实在怒火难捺,马上请令出战。程咬金和徐军师商议以后,亮全队给薛丁山观敌-阵。
薛丁山飞马摇槍,来到两军阵前,口口声声叫杨凡出阵。早有人报到关上。杨凡正在祝贺哩,身边还坐着他的四员大将:冯国龙、冯国虎、冯国勇、冯国强,号称冯家四勇,这是杨凡的左膀右臂。这边坐着霍氏三鬼,因为这三位都难看,所以送了这么个绰号,霍氏三鬼是:霍金堂、霍玉堂、霍满堂,每人掌中一对大锤,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因为杨凡首开旗门打了胜仗,哈密国的国王特派两名专使为他祝贺,这两名专使一个叫青椒不辣,一个叫八哩马花,这两个人也是六国之中有名的武将,带着五百头牛,五百只羊,还有不少好酒,来到两军阵前。杨凡居中而坐,耳中听的是歌功颂德,一片赞扬之一声。把这小子美的,大口地喝酒吃肉。正在他们高兴的时候,报事的跑进来了:“报大帅,唐兵又在关前亮队,为首的正是薛丁山,口口声声要大帅出阵。”“哇呀呀——”杨凡一阵怪叫,气得他把酒杯一扔,站了起来:“我正想会他。这小子和我有夺妻之恨,是我头一个仇人,来呀,给我带马抬刀!”大家都给他观敌-阵,带兵一万,出了白虎关。
两军阵前列好了队,杨凡立马纛旗之下,往对面观瞧,见唐兵格外整齐严肃,绣旗招展。两军阵前,有一位白袍小将,见此人身高八尺挂零,细一腰-臂,双肩抱拢,扇子面身材,面白如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四字阔口,牙排碎玉,齿白唇红,两只元宝耳朵,仔细一看,那个鼻子那个眼,那个眉一毛一那个脸,五官貌相,长得十分俊俏,马前马后百步威风,银盔素甲,白马长槍,背后背鞭,人前一站,真好比乱草之中的灵芝,群鸡之中的彩凤。杨凡看罢多时,也不由得暗挑拇指称赞。他心里想,这个小娃娃薛丁山,我只闻其名,未见其面,这小子长得真漂亮,难怪樊梨花背弃婚约,看中他了。杨凡看罢,马往前提:“对面,你可是薛丁山?”
薛丁山把马带住,横大槍定睛瞧看,哎哟!薛丁山不看则可,一看也吓了一跳,心说这位的脸怎么这么长啊?要在当中破开,够别人俩脸了。这对眼珠,要没有鼻梁骨挡着,能碰到一块儿。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别看模样不怎么的,也不愧是一员猛将,人高马大。刀也出了号了,金盔金甲大红袍,真好比瘟神太岁降世一般。甭问,他肯定是杨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薛丁山见问,点头答道:“不错,正是薛某,你是何人?”“白虎关的大元帅杨凡是也!薛丁山,前者你怎么没来,我斗的就是你,战的也是你!我且问你,你用什么手段把我妻樊梨花给霸占去了。到现在,我们也不能成亲,你是棒打鸳鸯两离分哪!按你们中原的话,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俺杨凡是非报不可,娃娃你拿命来。”
薛丁山一听这话,就直冲肺管子,心里说,谁夺你妻子了,谁棒打鸳鸯了?本来我就不知道你们的事情,我要知道,她就给我黄金十万,给我跪上三天三夜,我也不答应。有心跟他辩论这些事,可这是两军阵前哪!解释什么?薛丁山不由得火往上撞,催马摇槍,直奔杨凡。两下打到了一块儿。一交上手,杨凡就觉出来薛丁山比薛仁贵要强,起码说津神比薛仁贵足,力气比薛仁贵大。两下刚打五六个照面,杨凡背后有人高喊:“呔,大帅,你先回来。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未将服其劳,把这小白脸子交给未将。”一马飞出,直奔薛丁山。杨凡虚晃一招,拨马纵出圈外,来者正是霍氏三鬼的头一鬼霍金堂。杨凡知道霍氏三鬼都是猛将,薛丁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知道,让他们先打一阵,自己在旁边看看也好,“将军要多加小心。”“大帅放心。”杨凡回归本队,横刀观敌市阵。
单说霍金堂,催马晃双锤,直奔薛丁山。二人通过姓名,霍金堂举锤便砸。也就是十几个照面,霍金堂就觉着眼花缭乱,双锤不听使唤。薛丁山一见暗喜,扑棱一抖大槍,直刺对方面门,霍金堂用双锤往外一挂。薛丁山这招是假的,后把一高,前把一低,-拉一槍奔前心扎来,霍金堂要躲已来不及了,“噗”的一声,槍尖穿透胸膛,薛丁山后把一压,前把一翻,把霍金堂的一尸一体挑一起来了,在空中转了个个儿,嗖的一声,把死一尸一摔出多远。唐营军士跑上来把霍金堂人头砍下,用槍尖挑着骂敌:“我们胜了一阵啦!”唐军摇旗呐喊,擂鼓助威,这一下士气马上起来了。薛丁山的战马在两军阵前转了几圈,抬脚在靴子底上把大槍槍尖上的血擦了擦:“杨凡,你过来送死。”
杨凡一看,薛丁山这条大槍真够厉害的,霍金堂死得太惨了。他正在发怔,霍玉堂已急了,晃双锤飞马赶奔两军阵:“薛丁山哪!你休走,我要给我哥哥报仇雪恨。”薛丁山赢了一阵,心中有了底,见又过来一个丑鬼,连名都没有问,催马摇槍,大战霍玉堂。十几个回合,薛丁山使了个槍里夹鞭,这一鞭正好揍在霍玉堂脑袋上,“啪!”万朵桃花开,死一尸一栽于马下。唐军往上一闯,把脑袋拉下来,用槍尖挑着呐喊:“又胜一阵了!”“咕噜噜噜!”得胜鼓大作。有人马上报告给唐王,李世民当时腰板就坐直了:“嗯,还得数丁山,这孩子要不惹他爹生气,我们是挺好的事。妥了,这回叫他将功折罪。”唐营众人个个高兴。
霍满堂一见两个哥哥阵亡,气得他哇呀呀暴叫,撤脚如飞,晃双锤直奔薛丁山。他跟他俩哥哥不一样,俩哥哥是马上将官,他是步下战将,天生两条飞一毛一退,跑起来比马还快。冲到薛丁山马前,双锤左右一分:“呔,薛丁山,我要给死去的哥哥报仇,着锤!”脚尖点地飞身往空中一纵,离地七八尺高,流星赶月式,双锤奔薛丁山便砸,薛丁山颤槍招架-啷一声响亮,把双锤拨出,一个马上,一个步下,战在一处。十几个回合,薛丁山使了个败中取胜,拨马就走。霍满堂不舍,在后头压双锤就追。薛丁山把大槍横担铁过梁,伸手把宝雕弓、狼牙箭拽出来了,一拧朱红,搭上弦扣,前膀推泰山,后膀拽弓弦,一回身奔霍满堂就是一箭,一溜寒光就到了。霍满堂只顾追赶,毫无防备,一抬头箭已到了,正射一到脑门上,“喀嚓”,这一箭力量太猛,把脑瓜都射穿了,箭尖从后脑勺露了出来。这家伙当场死于非命。唐军过来把人头砍下,又是一阵摇旗呐喊。
杨凡在后头看得非常真,没想到薛丁山这么大的能为,弓刀矢马步箭,样样津通,这还了得。他刚想催马过去,哈密国王派来的使臣青椒不辣、八哩马花过来了:“大帅,小白脸子太厉害了,把他交给我们哥俩。”两个人催马晃禹王槊,双战薛丁山。薛丁山一看,这两位长得十分凶恶,眼露凶光,满脸横肉,头顶铜盔,体挂铁甲,外罩牛皮掩心,每人掌中一条大槊,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夹攻自己。薛丁山毫不气馁,颤长槍力战二人,时间不大,他使了个左右插花,大槍抖两抖,把二将挑落马下。
薛丁山在阵前把槍尖上的血蹭了蹭,用手点指:“杨凡你过来,儿别净找替死鬼,害怕不敢上阵吗?”这几句话杨凡挂不住了,把大刀往空中一举:“哪一个要过去,就是违抗军令,你们给我压住阵脚。”杨凡提马舞刀,二次来到两军阵,和薛丁山又战在一处。只听疆场之上,兵器相撞,叮当乱响,六十几个回合过去,未分胜败,二人把所有本领都使出来了。薛丁山汗流浃背,杨凡前后的衣服都湿一透了。杨凡心想,薛丁山果然厉害,看样子我不是他的对手,我还得用飞刀赢他。想到这,他虚晃一刀,拨马就走,薛丁山年轻气盛,脑袋容易发爇,更兼报仇心切,便不顾一切催马就追,眨眼之间迫了个马头碰马尾,抖大槍往后背就刺。杨凡正等着这一手呢。他知道要想发暗器,就得离得近一点,尤其是像薛丁山这样的人,稍微不慎,暗器打不着人家,自己还会吃亏。要打好就得掌握火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杨凡不敢用眼睛看,只能用耳朵听,听到薛丁山已经切近,杨凡一勒战马,冷不丁转过马头,薛丁山这一槍就扎空了。杨凡正好转到薛丁山的左侧方,他把大刀交到左手,右手探臂膀拽出了五支飞刀,一抖手,五点寒星直扑面门。薛丁山早有防备,他知道杨凡善于扔飞刀,一边打着一边注意着,一看飞刀来了,赶紧使了个金刚贴板桥,双脚一踹马镫,双退往前伸,身一子往后仰,整个躺在马身上,五把刀全打空了。这阵薛丁山的马就过去了。他双脚一点镫,身一子坐稳。杨凡五把飞刀打空了,一伸手又拽出五把。二次马打照面,杨凡一抖手,刷!五点寒星又来了。这回想扎薛丁山的双肩、前心、挂两肋。薛丁山一看不好,哧溜,钻到马肚子底下去了。就这一招太难练了。这五把刀又打空了。薛丁山一翻身坐好了,杨凡可气坏了,使了个左右插花,把最后的两把刀又扔出来。薛丁山一甩头,躲开其中一把,另一把没躲开,正好打在薛丁山的脑门子上,这一刀没多大劲,要是有劲,把脑骨就扎穿了。薛丁山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紧跟着整个脑袋都发麻了。薛丁山就知道坏了,哎呀一声,扔大槍从马上摔了下来,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杨凡的战马已经蹿出一百多步,听到后边扑通一声,知道薛丁山中了飞刃,把马踅回来一看,真是喜出望外,他催马舞刀来杀薛丁山。唐营观阵众将一看二路元帅从马上摔下来了,这帮人眼都红了,齐撒战马,乱抖嚼环,开弓放箭,抢前救人。杨凡一看不好,舞动大刀,拨打雕翎。秦英、罗章,双双赶到,把薛丁山架起来,捡起大槍,抓住战马,败回本队。待白虎关的军队冲过来,已经晚了一步。杨凡余怒未消:“来呀,攻打唐营!”兵分五队扑奔过来。唐营弓箭手急忙开弓放箭,把杨凡的军队杀退。杨凡见难以攻进去,吩咐一声:“收兵!”白虎关的士兵敲着得胜鼓,唱着得胜歌,收兵回城,摆酒祝贺。
程咬金等人回到大帐,跟皇上、军师一说,无不惊骇,两次开仗,都是大败而归。薛仁贵人事不省,又来了个薛丁山,能不着急吗?把薛丁山也架到帐篷里面,摘了盔,卸了甲,让军医大夫调治。军医看了,无不皱眉,跟薛大帅的伤一样,不过部位不同。经过检查一看,小口有半寸多宽,骨头已经露出来了。由于打的地方不好,现在薛丁山的两个眼睛、脑门和整个脑袋都肿起来了,与麦斗相似,伤口往外淌黑血和黄水,臭味熏人。程咬金问道:“怎么样,能不能治?”“老国公,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呀,你看看,薛大帅至今昏迷不醒,二路元帅中的是同样的刀伤,我们治不了。”“不能想法弄点顶药吗?”“顶药可以弄,但是,能不能把人救活,我们就不敢说了。”“你们尽力而为吧。”“是。”军医进行调治。
两位元帅都受伤了,这个仗怎么打呢?李世民一主持召开御前会议,所有大将全部参加,来共同商讨。议来议去,无法可施。程咬金说:“万岁呀,不是我多嘴,坏事就坏在薛丁山身上了。假如说他跟樊小一姐成了亲,小两口儿一块儿来,有多好啊,要胜杨凡,非得樊梨花,不然的话,谁去也不行。”一句话,把李世民提醒了。是啊,我们还放着高人哪!但是樊梨花意令心灰,人家能帮忙吗?可是不请樊梨花又能请谁呢?最后皇上看了看老程:“程一爱一卿,我看不请樊小一姐是不行了,这个千斤重担,别人也担不起来,还得老一爱一卿辛苦辛苦,无论如何,把樊小一姐请到两军阵才是。”老程把嘴一咧:“陛下,这回换个人行不行?我脑袋都疼啊,见着樊小一姐我说什么呢?”徐军师帮腔说:“四弟,这样的重担,别人是不行的,惟有四弟办法多,准能把樊小一姐请来。”“三哥,我有个屁办法。不过大家都这么说,我就试试吧。”老程辞别众人,当下就带着随从,赶奔寒江关。
程咬金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一路之上他编好了一套词,又熟悉了几遍,觉着可以打动樊家母女的心了,这才放心前行。两天之后,程咬金一行来到寒江关。守关主将陈忠和女儿陈金定一听说鲁国公来了,赶紧接进帅府。待茶已毕,陈忠问道:“老国公,听说前方战事不太顺利?”“可不是吗,我们不但打了败仗,周青等人阵亡,两个元帅也都身负重伤,命在旦夕,我现在就是请人来了。陈将军,樊小一姐家中有什么消息没有?”陈忠未曾说话口打咳声:“老国公,别提了。我们多次到樊府看望,人家闭门不见,送的礼物全部退回,你想请樊小一姐恐怕不易呀。”“我既然来了,就得去看看,你给我准备下一份重礼。”陈忠答应。
礼物备齐,老程带着礼品,率仆人来到樊府,他跳下马,亲自上前扣打门环。打了半天,里边才有人说话:“谁呀?”“劳驾,开开门吧。”“你是哪一位?”“开开门就认识了,我是从白虎关来的。”里边的人迟疑了一下,把门开了一道缝,探头一看:“是鲁国公啊,您有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我是来看老夫人和你家小一姐的。”“我们府里人都很好,谢谢您的关照。”说着人家就要关门。老程急忙止住说:“老哥哥,请你替一我回禀一声,就说我程咬金要拜望你家老夫人和樊小一姐。”“鲁国公,不是我驳您的面子,我们老夫人有话,凡是你们的人,一律不见。”说着又要关门。老程赶忙又说:“老哥哥,你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别闹个不愉快。你别看老夫人是这么说,那是我没来,我要来,她这话就变了。我是从前敌来的呀,这么远的道,特地来向她问安,她能真格地拒绝吗?你给我试一试,到里边问一声。”“好吧,您先等着吧。”“咣当!”家人把门关上了。程咬金只好在门外等着。大概有一碗茶的工夫,里边脚步声响,角门开开,那个老头儿又出来了:“国公爷,您久等了。老夫人有话,往里请。”“好好,不用问一定是老兄给我说了好话,我必有重谢,进来进来。”
当兵的一部分在外边看护马匹,一部分抬着礼物,走进樊府。穿宅过院,到了内宅。老程来到屋里一看,老太太居中而坐。程咬金一瞅,何氏老太太比前些日子瘦多了,也老了不少,手拄着拐杖,丫鬟、婆子在两旁陪着。屋里不见樊梨花,也不见她两房儿媳妇。老程赶紧抢步上前,躬身施礼:“老夫人,一向可好,俺程咬金有礼了。”何氏老太太赶紧站起来,万福之后,这才说话:“老国公,老身担当不起,您请坐。”“谢坐,谢坐。”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
老程一摆手:“过来过来,把礼物摆到桌上。”八彩礼物往桌上一摆,一大堆,何氏老太太就是一愣:“不年不节,您给我送什么礼?”“看你说的,人都是有感情的,人情分往,这有什么奇怪的,多日不见了,拿了一点薄礼,望你笑纳。”老太大没办法,命人收下。程咬金先说了一会儿闲话,没话找话,不乐强乐,表现得挺自然,没有局促的样子。但是老太太知道程咬金准有事,所以陪着说会儿话,把话锋一转,就转正题上了:“鲁国公,我请问您,您来了是有点事吧?”“有点事,主要是给你问安。”“不对,不是给我问安。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不要兜圈子了。”“好,痛快。老夫人哪!我们在白虎关,战争不利呀,连着打败仗,伤兵损将。周青、周文、周武、薛显图先后阵亡,我们大元帅薛仁贵开兵出阵,也让人家给打回来了,身受毒一药刀伤,现在卧一床一不起,一连人事不醒。后来我们没办法了,从劳军营把薛丁山赦出来,叫他带罪立功。这小子一出马,打得还不错,喊哧喀嚓,把杨凡手下人收拾了不少,最后跟杨凡伸手,中了人家的毒一药飞刀,正打在脑门上,骨头都打坏了,脑子都好悬没出来,到现在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把满营众将都愁坏了。后来一想,怎么办呢?就想起了樊小一姐。对付杨凡,非樊小一姐不可,救我们二位元帅,非梨花姑一娘一不行啊!因此,我奉旨而来,一则为老夫人间安,二则请樊小一姐赶奔军阵帮忙。”
老太太听完了,一阵冷笑:“鲁国公,我们既不是将官,又与唐将无亲,阵前关我们什么事?我家的姑一娘一,怎能跟着你前去拼杀!你们大唐帝国有的是高人,一爱一请谁请谁,与我家毫不相干。来呀,把礼物抬出去。”“老夫人别急,话还没说完呢。老夫人,你们要乐意帮忙是人情,不乐意帮忙是本分,尤其是你们两家还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是不是?不过老夫人,我还有话跟你说呀。你知道薛丁山现在怎么样吗?自从被他父帅处罚要杀他,樊小一姐求了情,死罪饶过,活罪不免,揍了一百多军棍哪!然后把他送到劳军营,什么活苦叫他干什么话。我忙里偷闲,常到劳军营看他,一见面他就拉着我的手哭,他说:‘我这个人不知道好坏,听了旁人的煽动,便信以为真,把樊小一姐打成那样,到现在是追悔不及呀,老爷爷,我不求别的,求您不管何时何地,要见着樊小一姐,见着我岳母一娘一,千万把我的心思说一说,我对不起他们,我不是人!’老夫人,这话我能不给你带到吗?再说,杀人不过头落地,又道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年轻人有时犯了脾气,这也不奇怪呀!老夫人,咱们这把年纪了,就能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小夫妻从此断绝吗?他们想不开,咱们还得从中帮忙啊,望老夫人三思三想。”程咬金一边说,一边偷眼观看,一直把老太太说哭了,老程心中才觉得踏实了些,看来有门儿。
何氏老夫人听程咬金说罢,擦了擦泪,点头说道:“鲁国公,梨花这孩子的命也够苦了,老身已经年迈,有今天没明天都行啊,那梨花是个二十岁的人哪,这个苦可怎么熬法!如果薛丁山能够回心转意,老身也求之不得。不过我得问清楚,薛丁山真回心转意了吗?你可不能骗我。”“看儿这话说的,你打听打听,我程咬金是那种人吗?我说这不过是其中一两点,动人的事多得很哪!”“那好吧,我也不能作决定,把梨花找出来,你们当面说说,她要乐意帮忙,老身决不反对。她要不去,我也就没办法了。”“好好好,多谢老夫人,我就想见樊小一姐一面。”
老太太吩咐请樊梨花。樊梨花现在每天除了练练武之外,就是关门读书,吟诗作画,用这来消磨时间,可以说用眼泪洗脸。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樊梨花就哭,觉着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让薛丁山揍得鼻青脸肿,当着那么多人羞臊得无地自容,而且为了自己,父兄毙命,我怎么对得起我一娘一,怎么对得起我嫂子?活着有何脸面见人?有心死了吧,老母无人奉养,真使人左右为难。这阵她正在屋里闷坐,忽听有人敲门,梨花让他进来,问什么事。“姑一娘一啊,老夫人有请,咱们前庭来客人了。”“谁来了?”“鲁国公程咬金来了。”“程咬金?他来干什么?”“这个奴才不清楚,老夫人请儿去,你到前庭就知道了。”梨花一听,心想,肯定是为了老薛家的事。有心不去,母命难违。有心去,真不乐意见程咬金。她在屋里又呆了一会几,没有办法,把衣服收拾好了,跟仆人赶奔前庭。
梨花姑一娘一来到屋里一看,程咬金正在那儿坐着呢。还没等樊小一姐说话,程咬金站起来了:“姑一娘一,怎么样,过得好吗?我老程这厢有礼了。”真是求人不易呀!梨花小一姐赶紧往旁边一侧身:“老国公,我担待不起,樊梨花这厢还礼了。”说着话,福了一福。“樊姑一娘一,快坐下说话。”梨花坐在母亲旁边,抬头向桌上望了望,见到八彩礼物,心里已明白了五成。她转过身问母亲:“一娘一啊,是您叫我?”“是我叫你。丫头,鲁国公是专为请你来了,鲁国公,有话你跟梨花说吧,我也学说不清。”“好好。梨花姑一娘一,我老头子代表皇上、大帅和众将请你来了。是这么回事呀。”老程又把编好的词说了一遍。他着重说道:“我到劳军营去看丁山,他一见着我的面就哭,为什么呢,对不起樊小一姐你呀,呱呱打着自己的嘴已子,咣咣撞墙,咚咚跺脚,如疯如傻。这可都是真的,我不能不把这信儿给你带到。现在我再告诉你,我们在白虎关打了败仗,丢盔卸甲,伤兵损将。杨凡怎么那么凶呢?一张嘴就是什么夺妻之恨,什么跟老薛家有解不开的仇疙瘩,所有的力量他都拿出来了。如果凭着真才实学,他不是薛家将的对手,薛大帅、二路帅,都比他强得多,可是这小子会扔暗器,带着十二把毒一药飞刀,结果大帅、二路帅都中了他的暗器,现在人事不省,命都保不住了。樊小一姐,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气绝身亡了。再说你和丁山郎才女貌,丁山能不喜欢你吗?还不是听了小人的话?这是个误会呀,姑一娘一,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要按理说,我上哪搬兵还搬不来呀?这么大个唐帝国,藏龙卧虎,什么高人没有啊?但是我不去请,非请你不可,谁让你和丁山有这层关系呢?如果你们要能破镜重圆,我老头子也算积了德了,老樊家、老薛家,两家言归于好,这有多好啊!姑一娘一,我知道你心地良善,决不会反对我的邀请,快点收拾东西,跟着赶奔前敌,救薛丁山去吧。”
程咬金说到这偷眼观瞧,就见樊梨花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了。特别说到薛丁山这儿,樊梨花的表情就不一样,证明是动了心了,老程一想,梨花姑一娘一心还没死,看这样要下点功夫,他们小夫妻还真能破镜重圆。苍天保佑,但愿如此。程咬金打开话匣子这一顿说,樊梨花泣不成声:“老人家您别说了,我就问您一句话,那薛丁山真有悔过之心?”“哎呀哟姑一娘一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打听打听,我程咬金多咱说过瞎话呀?话又说回来了,就不冲着薛丁山,也得看薛仁贵呀,那老头儿对你可是不错呀。”樊梨花一想,薛仁贵确实不错。但这个事跟薛仁贵没有多大关系,主要在薛丁山身上。也许程咬金说的有些水分,但是不能都是假的,甭问,薛丁山肯定有悔过之心。不过事情闹得那么僵,他不好回脖,如果自己到了两军阵,把他救活了,把他爹救活了,再把杨凡给战败了,薛丁山一定是感恩不尽。如果他真能回心转意,我们小夫妻重新拜堂,满天云彩不就散了吗?我一娘一也不至于天天难过,我们早晚也有个归宿了。最后把眼泪擦了擦:“一娘一啊!您看呢?”老太太一听,妥,女儿心活了:“梨花呀,我不管,这是你的事,你乐意去我不反对,你不去我也不强迫,你自己拿主意吧。”“一娘一啊,要这么说,我跟鲁国公就去一趟,您看如何?”“行啊,乐意去,你就去吧,看看老国公说的是真还是假。”樊梨花到了屋里,把自己的盔甲包拿着,又挎好了百宝囊,带上治毒伤的药物,挑了八名女兵,这才跟老程起身。
樊梨花在家呆着不着急,出了门着急了,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唐营。为什么呢?她挂念薛丁山和薛仁贵的刀伤。听老程说的,她担心哪!一旦毒气归心,两条命就保不住了。
路上无话,这一口到了唐营寨外,有人骑快马到中军帐给皇上送信儿:“樊小一姐来了!”消息一传出来,唐营当时就活跃起来了,都知道樊梨花有能耐。唐王李世民亲自迎接,一见面,樊梨花滚鞍下马,撩衣服给皇上磕头。李世民以手相搀:“兔礼。我真没想到你能来呀,往里请。”
大家到了中军帐。程咬金一看,不见军师徐懋功,他就问皇上:“我三哥哪儿去了?”皇上口打咳声:“京里面太子闹病了,不知道什么病,送来了急信,朕又不能回京,所以命军师代表朕回京观看。另外,押粮运草。”老程这才点头。皇上命人给樊小一姐献茶。梨花姑一娘一说:“我现在也不累,还是救人要紧,咱们先到病房看看吧。”众人陪伴樊梨花到了病房。她提鼻子一闻,就知道使的什么药,心里说,杨凡哪!你可够歹毒的,你这毒一药飞刀上安的这种药我明白,这是一种特殊的药,叫毙命煞,一旦毒气归心,人是非死不可。梨花姑一娘一怎么知道呢?这是跟她师父学来的。她不但武艺高超,对医术还特别津通,梨花姑一娘一先到了薛仁贵病一床一前头,摸了摸脉,看了看,薛仁贵伤比较轻。又来到薛丁山病一床一前头,樊梨花暗咬银牙,心说薛丁山,你要不跟我闹这么大气,你能弄成这样吗?这也是报应啊!摸了脉,看了伤,他这伤比薛仁贵重一点,但两个人都没有一性一命之忧。梨花姑一娘一看完后,用心开了个药方,让军医官按药方抓药。她又把百宝囊取过来,从里边拿出瓶子、罐子、药面、药丸,这都是黎山圣母给她的好药,都有起死回生之力。把药拿出来配好了,军医大夫也把药抓来了,熬好了,兑在一起,有外敷的,也有内服的,让人按数量给薛仁贵、薛丁山灌下去。受伤的地方重新换了药。
樊小一姐一直静静地等着。约摸有两个时辰,薛仁贵先醒过来了,就听这肚子咕噜噜噜,薛大帅一动,樊梨花吩咐准备痰桶,刚准备好了,就见薛仁贵一阵恶心,身一子一翻,哇!黄花绿未,吐了半桶。梨花长吁了一口气:“命保住了,把毒吐出来了。”果然,时间不大,薛大帅鼻子、有了爇气,也发出声音来了。梨花回头看看皇上,瞅瞅程咬金:“陛下,老国公,大帅的命保住了,不出两天,他就能下地走动了。”“是吗?真感谢你,你这是神仙哪!”又守了一个时辰,薛仁贵一阵比一阵强,但是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时候薛丁山那儿也有了动静,身一子一翻一动,也吐了半痰桶。吐完了,仍然在那躺着。樊梨花算计,到明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他们爷儿俩先后都能醒过来。这阵她放了心了,告诉军医官,应该怎么样调治,怎么样护理,这才离开病房。
唐王传旨,满营祝贺。樊梨花推辞再三:“什么我也吃不下去。等两位元帅病体复原,然后咱们再吃也不晚。”又问了问两军阵前的情况。李世民说:“姑一娘一啊,就这短短的两三天当中,杨凡讨敌骂阵几次,把咱们都骂苦了。因为孤身边无人,只得紧闭营门,不敢开兵见仗。现在六国三川的人马猖狂得不得了啊。”梨花一笑:“陛下放心。也不是我说大话,杨凡没什么了不得的,他的暗器只能给别人使,在我身上行之无效。他不讨敌骂阵还则罢了,他要讨敌骂阵,我要力敌于他。”“姑一娘一,全靠着你了。”
屋里正说着呢,就听两军阵前号炮连天,紧跟着报事的蓝旗官进来了:“报万岁得知,杨凡领兵带队攻打唐营,今天声势浩大,请万岁早拿主意。”“再探。”“是。”蓝旗官转身走了。李世民问樊梨花:“姑一娘一,又来了。你看现在是出兵,还是不出兵?”“陛下,现在我就领兵出战。”“好,朕愿意给你观敌-阵。来呀,亮全队。”这回来了樊梨花,唐营的人都来了津神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厮杀。只见点兵两万,在两军阵前列开旗门,九曲歪把黄罗伞下,李世民金甲大刀,陪着樊梨花亮队。程咬金也来了劲了,手端八卡金攥开山钺车轱辘大斧,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哇哇直叫。再说樊小一姐,马到军阵,定睛观瞧,见对面也有两三万人,正中央有一人金甲绿袍,正是杨凡。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樊小一姐拍马舞刀要大战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