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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烧饼的老人

作者:陈阳  时间:2020-12-30 10:53:27

他是个卖烧饼的。

他每天凌晨起来和面,准备馅料。沉暗的天空下,昏黄的灯光从他低矮的屋中溢出,仿佛是长夜的尽头。等到面团发酵好,街上的人家逐渐开始苏醒,紧闭的窗户被打开,屋内温暖的气息迅速涌出,与带着一丝寒意的晨风相遇,缱绻在屋顶的黑瓦上。

他弯腰从门中出来,给门前的炉子塞上木条,点上火。陆陆续续地,人家打开门,人们裹着开衫,打着哈欠走出来。朝阳缓缓地跳出房顶,融进秋季的天空。

炉子热起来了,紧实的面团粘了油,在他的手中揉搓,接着被摔在桌上,包着馅料的面团仿佛要被撑破。他听到各家的屋子里传出响声,洗漱的、洗衣服的……于是,他将擀平的面团摊在手上,伸进烧得正旺的炉中,贴在炉壁上。炉子里升腾起的热气氤氲了四周,在他花白的胡子上凝成水珠。人们走上了街头,抬手搓着脸,想要驱散秋冬的寒冷。人们远远地朝他挥手,喊道:“卖烧饼的,三块!”他十分麻利地戴上手套,从炉子里铲下几块,装进袋子里。

人们接过滚烫的烧饼,急急地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沾染了馅料浓郁的肉汁味儿,还隐约藏着葱花的鲜香。几块烧饼下肚,就好像敲响了大地,叫醒了秋天。

清晨的街道是最忙碌的,街坊们互相问好声,父母为孩子准备早餐声,与自行车的铃声交织成了最温馨的曲调。当街上重新安静下来,他掀起系在身上的半截围裙擦汗,没有人记得这条围裙的年龄,大家只是看着这条围裙陪着他走过无数个清晨。

他不多话,卖完烧饼,就一人坐在门边的竹椅上捧着一本书,戴着老花镜,用做烧饼的手去翻过一页又一页。那本苏东坡的词集在他的手中,仿佛穿透了历史的隧道和时间的尘封。

他是一个生活在老街上的人,市井的气息渗透进他人生的每一个历程。繁华都市里的人们行色匆匆,而他这样一个流连于人间烟火的人却能看淡世事沧桑。

他享受做烧饼忙碌而又缓慢悠闲的节奏,感受被秋天卷进温柔的凉风和柔软的云朵。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生鼎沸,热闹并不嘈杂。

他伸手抚过泛黄的纸张,抚过时光的齿轮,感受古人的乐观豁达,从复杂到简单,最终回归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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