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女子一如《诗》,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亦可以透过她们的一生细品人生的活法。金陵十二钗更不用多说,是女子中的佼佼者。曹公倾注了的心血与其人生命运的参悟都是最深的。这十二钗中,妙玉的位置在王熙凤之前,足可见作者对于出场次数远不及凤姐的女子有着更深的情感。
对于妙玉,红学界褒贬不一,网页上更是骂声一片。诚然,在《红楼梦》中就连素来不管事、不愿与人结怨的李紈都“讨厌妙玉的为人”。人们对于妙玉的厌恶自然是情有可原的。
妙玉出身官宦世家,许多大家对妙玉身世的探究中都认为她出身名门且与贾家有旧,这一点从曹公在描写妙玉的收藏的茶具时或许便可以略知一二。然而,因为一身的病不得不带发修行,远离了尘世的荣华富贵。
妙玉喜欢庄子之文,认为“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自称畸人,如此女子,在当今社会都会被认为异类,也难怪与她有些情分的邢岫烟也说她是“放诞诡僻”、“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只是在中秋夜凹晶馆的湘黛联诗中,你又不得不为妙玉的才气与气质所折服。“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已是绝句了,虽有颓败凄楚之意却终究一般人不敢再续,而妙玉续完后,不仅将闺阁面目、题目中心都一一找回,还令黛玉、湘云二人赞赏不已,可谓是“才华阜比仙”,无论是茶道棋艺,亦或琴技诗情。若妙玉是一位红尘之人,那么知书达理的薛宝钗都不一定能与之匹敌。正与其判词中的“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相印证。妙玉的学识与能力皆为上品。
不过人们认为她红尘未了却自命清高,似乎与书中贾环的口吻意思相近。“妙玉这个东西是最讨人嫌的,她一日家捏酸,见了宝玉就眉开眼笑了”。妙玉对宝玉的情感确实是人们讽刺讨厌妙玉的最大把柄之一。她在宝玉生日时送宝玉粉笺子,与惜春下棋时知道宝玉在看自己便脸红了,她将自己平日喝茶的绿玉斗送给宝玉......其中少女的心思展露无遗。这时就会有人说了:“你不是厌恶世俗的一切吗?既出家了怎么又心系红尘且明显至此不知收敛呢?”不过我倒觉得大家不妨从宝玉的身份想一想,宝玉是仙界里的神瑛侍者,在秦钟将死之时求鬼判让他见宝玉一面时,原本不依他,过些时候再见阎王的判官都立即慌了神,便立即同意。可见宝玉的神胎仙骨在他凡世中是可以被有一定能力的人认出的。妙玉修道造诣高深,在宝玉身上感觉出一二也正常,况且宝玉素来知女儿心性又体贴人,处处待妙玉真诚用心。妙玉又是一位从小被迫出家的妙龄女子,对宝玉有所倾心也很正常。如今人们能对学霸才女们褒奖,对妙玉又何必处处指责?
曹公在写红楼梦的女子中,既写了她的美好的一面,也毫不遮掩地写出她们的缺点,所以我们看到的才是完整真实的人。每个人有你赞扬的一面就一定有你憎恨的一面。我们在评价妙玉时也应与曹公一样,客观地看待她的好与不好,既不必抓着她的优点全篇赞扬,也不因其某些举止行为就大肆扣上各种不好的“帽子”。作为《红楼梦》的当代读者,我们更应该站在时代的角度去品析妙玉这个被赋予美好女子的不幸结局,用怜惜的心情去代替指责,从其的一生中看到时代的黑暗背景。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世难容,封建容不下反叛,浊世容不下清人。纵使你躲避到与世无牵挂的青灯古殿之下,家族时代的悲剧依然波及你的一生。违心愿,风尘肮脏人去处,海涛终葬妙玉魂;叹无缘,美好终随遗憾逝,却道无缘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