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人生——读《汪曾祺作品集---美食人生》有感
汪老的作品,有浓浓的人间烟火味儿。他的文章中描写的美食如此,他的文章也如此。初一读起,淡然闲适,再一读去,笔下百味便晕漾开来,真致不穷。人生万种美食,美食恰逢人生,中间蕴藏了太多的人情世故。
舌头是最难养的器官,为了满足它的欲求,古今出了不少老餮,从李白、苏轼,到王世襄、梁实秋,在美食的世界中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还没有一位像汪老这样爱挑剔食材,品尝滋味,也许是那“四方食事”、“家常酒菜”中隐喻了太多的历史与现实,人们以美食为纽带,仿佛只要一个菜谱,就可勾勒出整个尘世。
汪老喜欢在昆明泡茶馆,爱在北京吃王致和臭豆腐,也高兴归乡品尝端午的鸭蛋,不论何时何地,生活的情感都可以淋漓地倾泻在美食上。际遇低谷时,美食给人至简的安慰,抗日烽火,是茶馆为汪老辟出另一天地,使他能专心学术。乌台冤案,是黄州的佳肴给了苏东坡情感的寄托,他以不羁的笔调写:饱得自家君莫管。在南方,又快活地吟咏: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而稀松平常的日子中,不管是否愿意,生活总在催促我们迈步向前,人们整装、启程、跋涉、落脚,停在哪里,哪里就会燃起灶火,在生活挥毫出一笔奇异的墨色。在成功时也不忘眼前美食,非短视,亦非贪图,美食自会以“张弛有度”赋予人生,相信在挽起壮志,绷紧豪情之后大快朵颐,应是一大乐事。
读汪老文章,还会有“去国怀乡”之意,不知谁写道:与离家二年,恬然自安,今睹故乡之食,始有去乡之感。味道是每个人心中固守的乡愁。
于是故乡便安扎在了每一个游子的味蕾上。五味的奇妙组合,会不经意间触及旅人最脆弱的神经,使他企望安逸,又突然憬悟到自己离家已久,构成万里豪情的羁绊。“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时节到了,莼鲈之思涌上心头,归乡的渴望不可阻挡,这是个体意识觉醒,也是客观因素必然。因为那是家乡的味道,在外闯荡的酸涩,记忆的甜蜜,陷入困境的苦恼,心上伤口的火辣,交织成一顿令游子“苦不堪言”的大餐,呼唤着游子的乳名,使他心往家乡。
每个人舌尖上的故乡构成了整个中国,并形成了名叫文化的部分毕卓说:“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人生况味,眷顾美食何尝不是一种寻求自我的态度。是要为了清名压抑自己?还是活出真我,追求生命本真的自足?子曰:“无可无不可。”我们只需像汪老那样,泰然处之,随心随意。
于是人生的故乡、远方就都牵挂在了美食上,而且沉淀出了诗意。黄土高坡上的传统挂面师傅曾说过一句话:“挂面是一肚子精明。”人生也是一肚子精明,为了安逸,为了活得更好,人的迁徙、生意的流转不曾停歇,恰如食物的运输脚步匆匆,只为餐桌上绽放的那一刻。但无论脚步如何匆忙,不管浮世聚散悲欢,总有一种味道,在舌尖上提醒我们:
人生有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