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文化苦旅》读后感
老版《西游记》的片尾曲中有句妇孺皆知的歌词:“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想来,秋雨先生于数十年间游历大江南北,海内海外,与千百年前大唐那位苦行僧的行为竟如出一辙,从小的一方面来看,一位为盛唐带回了传承千年的正统佛教,另一位则为中国奠定了全新的文化基底,而从大的那方面看来,面对着众生皆苦的局面,玄奘不远万里,将那位圣人的度人佛学带入大唐,救万民与苦海之中,而秋雨先生则面对着文革后一片混乱的文化世界,徒步历经世界的每个角落,找寻着拯救文化的方法。
李文山有诗言:“高松出众木,伴我向天涯”说的大概就是秋雨先生这般的人,蹈大方,出新裁,撑起了中国文学的一方新世界。
我是怀着一种敬仰的心情拜读这本书的,却在书中读到了一丝彷徨的意味。
书名《文化苦旅》,中国是个千年古国,其中文化底蕴自不必多说,除此以外先生所历经之地无一不洋溢着厚重的文化气息,说是文化之旅毫无异议,然而,这一次次旅程又究竟苦在何方?难道仅仅因为一路以来的风雨兼程吗?恐怕不见得。
从丛立着青石牌坊的尼姑庵,到灾后满是断壁残垣的唐山;从流淌着中华民族数千年血液的九曲黄河,到汇聚李冰父子一生智慧的都江堰;从屹立于满天黄沙中的鸣沙山,到翻飞着皑皑白雪的阳关故址;从盛极一时却最终埋没于荒野的渤海古国,到聚集无数文人冤魂的宁古塔;从接纳过康熙乾隆,藏匿过咸丰的承德,到历经风雨灾祸的天一阁,处处充满了古国千年来的文化积淀,站在这些地方,想象着有多少人在此扬名,又有多少人在此埋骨,执笔之手又怎能平静,落笔之时又怎会不去三思?
于是再年轻的文字,在此都蒙上了一丝古老厚重的气息。
佛教主张“少冀则少苦,弃冀则灭苦”,经历了十年文革与辞职他人的诽谤诋毁,秋雨先生又怎会不对中国文化界抱有一丝希冀?也许是希望忘却这份希冀,或许是想给自己的一生寻个答案,先生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不想走遍了大江南北,看过那么多生离死别,不仅没能忘却那份希望,反而在那份厚重的文化气息中加深了那份希望,由不得自己控制,那份苦便如同雾气弥漫了整个心头。
既然走过山川,渡过河水,春去秋来,仍然放不下,那为何非要放下?
佛教主张“无冀则灭苦”,然而放下执念后只是度己,度己之后更上一层楼却是度人,终究只是抛弃小我,顾念大我,放下心中原本的小希望,却拾起度化众生的大希冀,最终却是化小苦为大苦,又何来灭苦一说?
这似乎是种内心的煎熬,继续前行抑或是止步于此,放下执念,小苦与大苦间终究要做个抉择。
韩寒有首诗如此写道:
醉了,醒了还能上路,
爱过,恨过总该领悟,
聚了,散了铭心刻骨,
一败,再败绝不认输。
这写的大概就是如秋雨先生一般的人。
也许先生的一生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战争,但内心挣扎的惨烈程度却胜过任何战争。
最终,国内的游历或许没能让先生找到答案 ,于是打点行囊,走出国门,继续自己的旅程。
走过海上那座荒凉的孤岛,看过象征整个欧洲的那行字母,那片墓地,那座城堡,那面蓝旗,在海外荒岛上与妻子度过风暴,在豪华的餐厅中与同源之人谈论文学,一处接着一处寻觅着想要的那份答案,最终来到向往已久的那棵菩提树下,静静打坐,冥想,思考这一路以来的旅程。
走过那么多地方,却无一例外地发现在那些历史最悠久的地方,历史与地理总在进行着频繁的交换,各自的丰功伟绩堆积成仇恨的废墟,互相仇恨的历史变成互相仇恨的地理,而每个地理又讲述着仇恨的根源,于是可怕的空间变成了可怕的时间,无线绵延。秩序与混乱杂糅至今,路过的地方如此,文化的世界亦是如此,当行至那棵树下,又是否找到了达成希望的方法?
两千多年前,那位佛教的先祖在此开悟,从菩提树下站起,走向鹿野苑,先不讲彼岸,只讲此岸;先不讲天堂,只讲地狱;先不讲星星,只讲乌云。
然而,讲清了此岸,彼岸就清晰了;讲清了地狱,天堂就显示了;讲清了乌云,星星也就闪亮了。
于是恍然大悟
少讲今后,少讲明天,只着眼于眼下的自在状况,如同《心经》开头的五字主语:“观自在菩萨”。
于是执笔,不谈理想,不谈未来,只以最平实的语言记下一路以来的历程,写下数十年间研究心得,一笔一画描绘出一个真实的文化世界,文化的本体终于在先生笔下得以显现,讲清了文化,真理自然浮出水面。
一如那句歌词:“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反观先生一路的旅途,或许也曾有过路在何方的感慨,或许也曾困惑何去何从,或许也曾迷茫如何到达自己心中的文化世界,然而当自己踏在前人或涉及或未到达的路上,拿出自己的初心好好端详,最终也会了然醒悟,立足当下,看清此刻,路就在脚下,一路走下去便是。
书名《文化苦旅》,反复研读后却发现,那浅浅略过的文化之旅后隐藏着的却是作者的人生苦旅,更是你我人生之旅的真实写照。
先生在最后祭笔道:“且拜且祭,且忆且思,且喜且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