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初中毕业学历,20岁时双腿瘫痪,无法复原。在我看到史铁生的简介之前,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作家。
刚开始读他的文章,发现每一篇都与他双腿瘫痪有着深深的联系。他写《秋天的怀念》,母亲是为了他瘫痪后能够幸福生活才不管自己的病痛,最终去世的;他写《好运设计》、写《我的梦想》,都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倒霉才去假设、去幻想的;他写《我与地坛》,是因为双腿瘫痪后长期在地坛公园才由所看引起所感的……我原认为他是一个苦情的男人,不断重复着双腿瘫痪的事实是为了博取更多的同情。尤其是当我在《我与地坛》中看到“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和“世上的事常常使上帝的居心变得可疑”这两句时,我甚至对他发出了嗤笑:在这个科技不断进步的时代,他居然还相信上帝和命运!
但当我继续向后研读时,我感觉脸在发烧,心中充满了羞愧之情:这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而不是一个苦情的教徒。苦情的人只会抱怨世道的不公,不会去思考预测与预防之间内在的辩证关系;不会去思考“职业作家”现象背后所代表的内涵;更不会用超脱常人的审美角度和思维方式去俯瞰这个世界。双腿瘫痪带给他的更多是脑部的发展,是思想的迸发。
就拿《记忆迷宫》一文来说吧。在散文中,作者首先对社会中出现的电脑更新换代现象进行了评述并深入分析:为什么电脑和大脑虽然配置好(或智商高),可只能进行简单的临摹和复制呢?在参考了前人的思想之后作者得出:大脑受心灵控制,心灵的维度是无限的,而大脑只能反映心灵的一小部分。若心灵不在,则即为人不在。
连贯地看完史铁生本文中的推理部分,我觉得自己对身体的了解好像更胜一筹了。就仿佛去照了X光,我感觉自己的思想被他心灵的维度所完全洞穿了。原来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他的思想看来不过是孩子们在过家家,不够深邃,也不够广远。
现在再去思考《我与地坛》中的那两句包含“上帝”、“命运”的话,才发现这不是史铁生的迷信,而是他经历了大悲之后有了大彻大悟。其实他不信“命运”,他已习惯了坎坷的人生。那句“休论公道”是他豁然开朗后对困难、逆境的愤怒与深深地藐视。而“上帝的居心”则是隐藏在他心中的对弱小者的同情。他渴望健康,他不希望有人再像他那样,人生留有缺憾。
或许只有史铁生的一生才配得上汪峰的《怒放的生命》,他用消逝的生命力铺就了一条通往哲学的山路,在经过艰难跋涉之后,最终绽放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