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从前哈里发迈蒙执政期间,他弟弟艾补·尔梭·本·拉施德一爱一上阿里·本·徐杉睦的歌女古勒图·阿谊妮,一心要娶她为妾。虽然古勒图·阿谊妮对他也很钟情、向往,可是他为人自重、豁达,从来不曾对人谈他的心事,也不把一爱一慕情绪表现在颜一色一之间,只是暗中活动,愿出重金赎买她,并用尽各种办法都达不到目的。最后到了计穷无法可施的时候,恋念她的心情仍不稍减,因而他趁开斋节一群一臣朝拜退归之机会,谒见哈里发迈蒙,建议道:“皇兄如果利用今天节日休假之期,趁亲信幕僚不知不觉、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去他们家中访问,这便可从他们日常生活和活动情况中,知道他们的为人了。”他替哈里发打这个主意,其目的是找机会去古勒图·阿谊妮的主人家中跟她相会,谈心。
哈里发迈蒙听了艾补·尔梭的建议,说道:“你的见解倒也正确可行。”于是采纳他的意见,吩咐仆人准备一番,带着亲信随从,乘一只叫“飞鸟”的画舫出访。他们首先来到哈密德·塔威鲁·突松家中,见主人跟一帮艺人席地而坐,有的抱着琵琶,有的拿着竖笛或其他的乐器,吹弹歌唱的正热闹,乐趣盎然。
艾补·尔梭听了古勒图·阿谊妮的歌唱和谈吐,抑制不住满腔激一情,流涕呜咽起来,致使在坐的人都觉得惊奇诧异。
栾莎莪听了哈里发的夸奖,受宠若惊,赶忙站起来,跪下去吻了地面,然后抑扬顿挫地唱道:
她迈步走出去观看婚礼,
身穿一件散发着龙涎香馨味的衬衣。
徐杉睦听说哈里发驾临,赶忙出迎,诚惶诚恐地跪下去吻了地面,然后毕恭毕敬地迎哈里发和随从进家,带他们进入非常富丽堂皇的一间客厅中,殷勤接待。客厅的墙壁、柱子和地板都是云石的,壁上画着希腊式的各种图画,地上铺着印度席,席上摆着巴士拉地毯。哈里发迈蒙坐在客厅中,一会儿抬头看看天花板,一会儿举目欣赏墙上的图画,一会儿又转目注视厅中的陈设,倒也觉得新鲜、惬意,欣然说道:“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们一点吃吧!”
姑一娘一唱罢,哈里发感到满意,说道:“小丫头,你唱得真好!告诉我吧:这支歌曲是谁作的?”
哈里发迈蒙和随从们坐下,听他们弹唱。一会儿,主人摆出牛羊肉做的饮食招待宾客。只因食物中缺少鸡鸭鱼肉,哈里发连看都不看一眼。艾补·尔梭灵机一动,说道:“众穆民的领袖啊!咱们突然到这儿来,主人不知道陛下驾临,仓卒间来不及预备饮食。现在劳陛下动驾往有准备而适于陛下起坐的人家去吧!”于是陪随哈里发,带领随从们一起上阿里·本·徐杉睦家去。
哈里发转向姑一娘一,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哈里发和在坐的人举觞各饮一杯,感到无限欢欣快乐。继而歌女们起身退了出去,接着又鱼贯进入十个歌女,身穿红缎子镶珠宝的绣金衣服,光着头,喜笑颜开,活象晶莹闪光的红宝石。她们顺序坐在交椅上,弹唱各种动听的歌曲。其中有个笑容可掬、象初升的太一陽一满面光泽的姑一娘一,格外惹人注目,因而哈里发问她:“小丫头,你的名字叫什么?”
哈里发听了,夸赞道:“你得天独厚,唱的真好。告诉我吧:这支歌是谁作的?”
哈里发听了歌唱,非常感动。栾莎莪迎一合他的嗜好,反复重唱了几遍。哈里发听罢,欣然吩咐打道回宫。阿里·本·徐杉睦赶忙起身挽留,说道:“启奏主上,臣下曾以一万金买了一个非常满意的歌女,打算唤她出来让陛下看一看。如果陛下看得上眼而她自己也乐意,臣下就送她进宫去当歌姬。假若陛下看不上眼,那就当面听她演唱一曲吧。”
哈里发听了歌唱,夸赞道:“法蒂娜,你也是得天独厚的,所以唱得很美。告诉我吧:这支歌是谁作的?”
哈里发听了歌唱,夸赞道:“栾莎莪,你唱的真好。再唱一曲给我们听吧!”
哈里发听了歌唱,夸赞说:“你得天独厚,真唱得好。告诉我:这诗是谁作的?”
哈里发、艾补·尔梭和阿里·本·徐杉睦欣然举觞各饮一杯。继而歌女们起身退了出去,接着又有十个姑一娘一鱼贯而入,一个个喜笑颜开,身穿红绸绣花衣,结着镶珠宝的腰带,活象空中闪烁发光的星辰。她们顺序坐在交椅上,唱各种悦耳歌曲。哈里发对其中一个柳枝般窈窕婀娜的姑一娘一说:“小丫头,你的名字叫什么?”
哈里发、艾补·尔梭和阿里·本·徐杉睦怡然陶醉,举杯各饮了一杯。接着歌女们起身退了出去,另外的十个姑一娘一鱼贯而入,她们穿着织金的也门服装,坐在交椅上,弹唱各种调子的歌曲。哈里发对其中一个发育健壮、活象一头小野牛的美丽姑一娘一说:“小丫头,你的名字叫什么?”
古勒图·阿谊妮感到左右为难,回头看哈里发一眼,说道:“主上许可我变个调子另唱一曲吗?”
主人应声俯伏下去,吻了地毯,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哈里发面前,说道:“主上有何吩咐?”
主人喜不自胜,出声一唤,便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姑一娘一应声姗姗走进客厅。她头戴镶满珍珠宝石的红金冠,如弓的眉一毛一下露出一双明眸的大眼,不仅身段苗条,形貌美丽,而且举止象小羚羊一般活泼伶俐,因而既惹人注目,又迷惑人心,再虔诚的信徒见了都会感觉心荡神驰的。她慢步走至交椅前坐下。哈里发非常惊奇、羡慕她的姿一色一,尤其艾补·尔梭一见姑一娘一的面,脸一色一霎时改变,感到急促不安。哈里发觉得奇怪,问道:“艾补·尔梭,你怎么了?怎么你的脸一色一一下子变得这么苍白?”
主人即时摆出丰盛的饭菜,除了山珍、肉汤、煎炒和凉拌的菜肴不计其数外,单是用家禽烹调出来的菜肴就有近百种之多。哈里发迈蒙跟随从们饱餐一顿之后,说道:“有什么好喝的?给我们一点喝吧!”
主人即时吩咐用金、银和水晶杯斟上葡萄美酒,并端出果品和香料。敬酒的全是活泼伶俐的童仆,身穿亚历山大出产的绣金衣服,一个个象月华那样漂亮。每个侍童的一胸一前挂着水晶瓶,瓶中盛着用蔷薇和麝香一精一制的香水,因而他们所到之处,香气四溢。哈里发迈蒙陶醉在芬芳的气氛里,对那样的景象感到无上的乐趣和惊讶,趁兴叫主人:“艾补·哈桑啊!”
“这首诗是赭律鲁作的,曲是伊本·瑟律祝谱的。”
“赛卓哈,你给我们独唱一曲吧!”
“诗是翟尔比辽·虎左欧作的,曲是宰尔祖尔谱的。”
“诗是尔睦鲁·本·麻尔迪·剀莱伯作的,曲是麻尔白督谱的。”
“给主上回:诗是尔定育·本·载谊德作的,曲调是古人遗留下来的。”
“给主上回:我叫赛卓哈。”
“给主上回:我叫法蒂娜。”
“给主上回:我叫栾莎莪。”
“给主上回:我叫宗彼娅。”
“给主上回:我叫古勒图·阿谊妮。”
“皇兄,这是因为我的宿疾发作了。”
“法蒂娜,你独唱一曲给我们听吧!”
“栾莎莪!你独唱一曲给我们听吧。”
“有什么动听的歌曲?弹唱几支给我们听吧。”
“是啊,莫非月亮能躲藏起来吗?”
“宗彼娅,你给我们独唱一曲吧!”
“好的,唤她出来见我吧!”哈里发同意主人的建议。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法蒂娜应诺着边弹边悠扬地唱道:
离愁使我吃尽苦头,
你突然降临是适时的无上恩惠。
你的面容聚积了各种恩典,
那里面可有我忍耐的功绩。
为一爱一你,我消磨了全部生命,
但愿付出的生命能够换得聚首的报酬。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栾莎莪应诺着欣然唱道:
这是一个柳枝般苗条、柔软的仙女,
她的美丽可以消除我满腔的情愁。
仿佛小羚羊在旷野游息,
她移动轻一盈步履向前慢行。
我把她的腮颊当醇酒痛饮,
直喝得酩酊大醉才肯罢休。
如能朝夕生活在一起,
这是我梦寐寻求的目的。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宗彼娅应诺着引吭高歌,唱道:
自一由如意的仙女毫无忧愁顾虑,
象栖息在麦加的羚一群一绝对受不到猎人威胁。
甜蜜、温一存的言行会惹人疑心她们是娼一妓一之流,
但伊斯兰教保证她们不犯一奸一婬一罪行。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她应诺着随即边弹边唱道:
两只狮子一旦出现在我眼前,
我就迈着畏怯、软弱的脚步趋前迎接。
惟恐嫉妒者的眼睛作祟,
因而满腔感觉畏怯、恐惧,
象失去幼儿的母羚羊那样悲切、可怜。
直奔到一位享福女郎面前才定了神。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古勒图·阿谊妮应诺着悠扬婉转地唱道:
深夜里情一人向你辞行,
黎明时随朝觐的旅客启行。
围绕着圆顶屋他们张起骄傲的帐篷宿营,
静悄悄躲在绸帐里过夜。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侍从应诺着即刻退了出去。不一会,侍从带十个仆人走进客厅,每人抬来一把金交椅,按顺序整整齐齐地摆起来。接着便有十个如花似月的姑一娘一,鱼贯进入客厅。她们身穿一一色一的黑缎服,头戴划一的黄金冠,摇摇摆摆地走到椅前坐下,抑扬顿挫地弹唱各种歌曲。哈里发仔细欣赏,见她们中有个生得格外秀丽,眉眼特别惹人注目,因而对她另眼看待,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听明白了,遵命就是。”主人应诺着即时命令侍从:“快去通知歌女们,赶快出来弹唱!”
“古勒图·阿谊妮,唱个歌给我们听吧!”
“你早已认识这个姑一娘一吗?”
“你喜欢唱什么就唱什么吧!”哈里发慨然答应她的要求。
古勒图·阿谊妮沾沾自喜,引吭高歌,唱道:
假若你追求的人儿明白表示一爱一你,
就该好生培养彼此间的一爱一情,
千万不可听信诽谤者的流言,
因为使有情一人反目、决裂是他们奔走的目的。
“情一人在一起容易生厌,彼此离开倒能保持感情”,
这是调唆者贯称经验之谈的一派胡言。
其实这两种办法都不足以巩固我们的感情,
不过比较起来在一起比分居稍胜一筹。
撒开真挚感情空谈一爱一情,
虽朝夕一共一处也只是貌合神离。
艾补·尔梭听了古勒图·阿谊妮的歌唱,知道她影射自己,有动于衷,坦然向哈里发请示,说道:“索一性一揭穿此中秘密,我们可以不再吃苦头。皇兄是否许可我同她唱和一曲?”
“自然可以,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只管说吧。”哈里发慨然答应他的要求。
艾补·尔梭揩干眼泪,欣然唱道:
我把一爱一情理藏在心坎里,
从不曾开口说我一爱一你。
如果说一爱一情在我眼里表现得不太明显,
这是因为我离灿烂的月亮过于接近。
古勒图·阿谊妮听了艾补·尔梭的和唱,抱起琵琶,边弹边唱道:
假若你强调的是真实情形,
对自己的信用就不这样斤斤辩解。
不跟一个表里如一的贤淑女郎生活在一起,
你的日子也不至于过得这般安逸。
除了空口无凭的几句应酬话,
你所强调的丝毫不能令人相信。
艾补·尔梭听了古勒图·阿谊妮的唱答,感到恍惚、迷一离,忍不住伤心、叹气。没奈何,他只好抬头望着古勒图·阿谊妮,边流泪边唱道:
我的衣服里裹一着一个瘦弱的身一体,
我的一精一神一向恍惚、迷一离。
我有一颗常年患病的心灵,
还有一双流不完泪水的眼睛。
我刚跨上光明的一爱一情之路,
转瞬又被责难者带入迷途。
这一切的赐予我已经无力承受,
但愿我主即时解救或者让我立刻咽气。
艾补·尔梭唱罢,主人阿里·本·徐杉睦听了非常感动,伏下去吻他的脚,说道:“安拉听见你的祈祷而答应你的要求了。假若哈里发不需要她,那你就把她和她的珍贵衣服首饰全都带走吧。”
“我们固然需要她,”哈里发迈蒙说,“不过为了满足艾补·尔梭的要求,促使他达到目的,我们必得放弃自身的利益。”他说罢起身告辞,从容乘舟归去,只留艾补·尔梭一个人待在主人家里。
阿里·本·徐杉睦慨然履行诺言,催古勒图·阿谊妮收拾衣服首饰,让艾补·尔梭带走她。
艾补·尔梭的愿望一朝实现,感到无限欢喜快慰。从此一对有情一人碰在一起,结成恩一爱一夫妻,过着舒适、愉快的幸福生活,直至白发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