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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猫的故事〔芬兰〕彭蒂·哈恩帕

发布时间:2021-06-25 17:5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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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只灰白的公猫,它的已失去瓷瓶般的亮光,因为它已不再年轻了,又睡在暖和的地方,皮上沾满了炉灰和煤烟。每天,老农妇用没牙的嘴为它嚼面包准备好饭食,还倒给他两食钵热牛。它一看见牛就喵喵地发出心满意足的叫声,就像家里的老爷爷得到了上等的烈烟丝那样。然而几天来,它的举动使老婆婆感到忧伤。它几乎对热乎的牛也不,而且还竖起长长的尾巴示威,简直是故意闹别扭。到底它在想些什么,恐怕永远也不会为人们所知。春天到了,它干脆走进了森林,再不回到老婆婆身边了。春天,林子不愁没有猎物,如傻乎乎的、叽叽喳喳叫着的小鸟,吱吱叫的土拨鼠和兔崽子……它每天吃的是新鲜的肉,身体得到了滋补,污秽的皮又重新放出了光亮。从此,它就以森林为家了。如果有时候遇到人,它就很快逃走,并且以一种轻蔑的神气,竖起它那长长的尾巴;或者飞快地爬上树,像灵似的瞪眼看人,圆圆的眼珠闪着绿光。它曾经温顺地生活,又懒又脏地等待施舍——一种有害的施舍……这种日子已很快成为睡梦般的过去。现在它是一只林中猫,一只自由,独立的野猫。它行走着,捕捉着猎物,生活得很幸福。然而北国的夏天不很长。寒冷和黑暗接踵而至,秋雨绵绵,枯叶凋零。森林变得荒凉起来。无数的候鸟飞走了——这些幸福的、把生活安排得有条不紊的候鸟总想生活在永恒的夏天。可是,林中猫却没有长翅膀……一非常失意的山雀惊慌失措地吱吱叫唤着;啄木鸟啄着树皮,发出低沉的响声——这个“林木工人”在湿漉漉的林中,一边寻找隐蔽的昆虫,一边重重地抖动翅膀。存活下来的幼兔已经长大了,变得强壮、机智、敏捷。除此之外,林中还可以听到马鹿在狗吠声中逃窜时的喘息声以及“”的声。人可不是什么恩赐者,而是对少量猎物的掠夺者。以森林为家的猫,若不是机智、谨慎和无声无息地潜伏着。现在,也会遭到人的无情捕杀的。无论如何它总还能获得一份热乎的肉。刚得到的猎物,是用自己的利爪捕捉的。在林中猫的路上总有一个个小小的生命奉献给它,以便使它得以生活下去……然而冬天完全降临了。严寒使大地冻结起来,接着下起了鹅大雪,在雪中行走非常艰难,而且还讨厌地留下了足迹。森林变得更加荒凉。雀也已消失,可能是去寻求人的帮助了。啄木鸟沮丧地啄食着干果——松子。松鸡和雉鸠很机灵,会飞,能隐藏在雪地里。猫嚼动着下巴,乱瞪着他们,全然白费功夫。饥饿和寒冷袭击着林中猫。但有时它总还能获得一丁点热乎的肉,于是还能继续生活和忍受下去。当它睡在牧场的干草堆里几乎冻僵了的时候,炉火旁沾满煤烟的热板凳和香气扑鼻的热牛时时浮现在它的脑海里。这时它怨恨地哀叫了一声,伸了伸冻得发疼的爪子。冬天的森林特别荒凉和严峻,到了隆冬季节,待在林中简直有生命危险。唯有人,林中猫从前的主人,能在森林里自由自在地活动。在严寒的天气里,远远传来了沉沉的斧子声和别的嘈杂声,接着是大树倒地的可怕的轰隆声。人——这个强有力的生灵似乎是特地来彻底毁灭猫的辽阔家园的……它愤怒地竖起了尾巴,眼里射出一道道闪光。它走了很久才寻到比较安静的一隅,作为新的家园。在这个国度里,有着广袤的森林……猫很幸运,它不时地扑灭某个生命的火花,以苟延自己的生命。但两餐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寒冷无情地袭击着它。在冬天一望无垠的雪地里,看不见任何生命的迹象,连土拨鼠也没有;然而在林中猫却有上帝的恩赐。为了躲避倒树的轰隆声,它越过了一条冻结的林间小溪,冰层底下潺潺的流水似乎预示着好运。那里也有一垛干草堆,一股股热气从里面往外冒,猫立即匍匐在地,摆好了捕猎的架势。原来,两头被人饲养过的牲畜都成了在森林里过冬的冒险家,这时,碰巧在这里相遇了。草垛里住着一头公山羊。夏天,这头羊的脑子里也产生了猫在春天里有过的同样想法。它离开了羊,走得很远很远,在森林里定居下来,幸运地避过了潜在的危险,并且解决了冬天带来的一系列难题。它开始时在小溪旁的草垛边啃草,最后啃出了一个洞,在草垛中形成一个可以避寒的独特住所。它的处境比猫好得多,洞的四壁可供食用,渴了可以吃雪。干草洞里相当暖和,而且它的绒长得很厚,因为逃过了人工剪。可是现在一个不速之客正在接近它的宁静住所。猫已弄明白冒气草垛的谜,它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尾巴凶狠地竖了起来。猎物!……原来仅满足于捕捉老鼠的它,现在竟毫无顾忌地想干掉这个大家伙。它慢慢地向前移动着。山羊已经从洞口发现了它,并且摇晃着头角,踢着蹄子以示告。猫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弓起身,突然扑过去,咬住山羊的脖子。但它仅仅咬了满嘴绒,进攻的利爪同样也陷入浓密的绒里。然而山羊向前冲撞脖颈的力量在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它仅仅把来犯者摔倒在其住所的壁边。接着,发生了一场可怕的、长时间的生死搏斗。羊和干草满处飞舞。山羊咩咩地哀叫;林中猫凶狠地露出了一副杀机。不一会儿,其利齿和爪子渐渐透过绒层,发挥了作用。斗争以山羊的垂死挣扎而告终。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干草洞的地上搐着身子。但是温热的鲜血却给予疲力竭的猫以新的力量。它胜利地叫了一声,看着它的猎物渐渐死去。对于捕食老鼠的小小动物来说,这可真是个特大收获!天天食肉的日子开始了。干草洞不久也结冻了,因为洞的主人已经死去,体已冻得硬绑,而且越来越小。对猫来说,寒冷和冻肉都无所谓,只要不挨饿,什么都行……于是它在自己的猎物旁生活着,打盹,睡觉。丰富的营养使它变得强壮,足以抵御寒冷。而且天气也似乎变得温和起来,厚厚的云层撒着雪花,整个世界都淹没在雪中。林中猫在自己的猎物旁睡着了,森林在大风雪的压迫下呼啸着。突然某个重物跌落下来的响声使猫惊醒过来。有个东西跌在雪地里,正在走近它的住所,而且是个大猎物……正在打盹的猫这时立刻神抖擞起来,作好了跳跃的准备。它的眼睛发出黄绿的光芒。来者已到了门口,是只大鸟——鹰,捕食母鸡的苍鹰。它跟猫一样有着相同的生活忧虑:漫长的冬天,缺乏食物,忍饥挨饿。为了摆脱困境,它离开了遥远的北方,进行长途飞行。刚才,它遭到暴风雪的袭击,昏头昏脑地跌了下来。这个寻找新的生活空间的家伙已筋疲力尽。在那草垛旁看来有个庇护所一个洞,可以爬进去休息一下,但洞里已有了主人及其大猎获物。那个眼睛放光的东西立刻像一球似的扑了上来。苍鹰及时地展开了翅膀和可怕的利爪进行反击,搏斗和送上门的猎物对它来说,真是求之不得……幸亏它的爪子牢牢地抓住了扑来的猫的脑袋,用力插进去,但猫翻转身,背靠地,拚命地用它的利爪撕着鹰的部和翅膀。两个拼斗者在大风雪中滚成一。有时,这个嘶叫着的一,被鹰的翅膀带上天空。滴滴鲜血撒在雪地上,因为利爪一刻也不放松地发挥着作用。苍鹰遭到了厄运,但它死死抓住猫的脑袋。毕竟是个猎物!要是从空中一下抓住它的脖子有多好啊……它用厉害的喙子不停地啄着对手,简直是使出了最后的力气。猫的眼珠终于被啄了出来,猫爪子的厮杀力在变弱,后来全部放松下来,就像松了弦的弓似的。它躺在雪地里,死了;苍鹰看了看,转过身去,拉下一泡屎,以示蔑视。可是,这是苍鹰最后一个有意识的动作,它流着血,它的一只翅膀已被撕裂,全然动弹不得。对它来说,这也是最后一场搏斗……它开始在雪地里痛苦地爬行,奇特地、无定向地转着小圈。它使劲地爬呀爬,似乎急于要到某个地方,但却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缓慢。它终于停了下来,被飘落的雪花渐渐盖住。开始时,雪花在鹰的棕褐上融成水珠,但后来开始堆积起来,雪地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雪堆,成为它的安息场所。猫也如此。但它躺在草垛边受庇护的地方,它那被挖空了的眼窝依然望着世界,它咧着嘴,露出拼杀的利齿狞笑着……在干草里有它的巨大猎物,撕剩一半的山羊体,雪花偶尔也飘到山羊的绒上。这时,冻成冰块的林中猫似乎在耸动着肩膀,得意地发笑……当暴风雪开始平息下来的时候,一阵阵野兽的嚎叫声在荒原上空回响。在森林某隐蔽地方,狐狸仰起了咀嚼的嘴巴……如果生命之火在某个物体中熄灭了,那么,它仅仅是为了滋养尚未熄灭的生命。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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