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断了,进山的路封了,山外的人进不去,山里的人出不来,马小跳一奶一奶一家的那个村子,现在成了一座孤岛。救援的直升机整日盘旋在这座孤岛的上空,空投食物和药品。
一直没有马小跳的爷爷和一奶一奶一的消息。三天四夜,马天笑先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马小跳也是心事重重,愁眉苦脸。
“马小跳,你爷爷和一奶一奶一凶多吉少啊!”唐飞的表情无比沉痛,“说不定已经都……”马小跳大怒:“唐飞,你乌鸦嘴!”
“马小跳,我们是铁哥们儿,你的爷爷,就是我的爷爷;你的一奶一奶一,就是我的一奶一奶一。我的意思是,你要勇敢地面对现实,毕竟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唐飞说得情深意切,一毛一超已经眼泪汪汪:“唉,好多年轻力壮的人都被埋在了废墟里,你爷爷一奶一奶一年纪那么大了,哪里跑得出来?马小跳,你要节哀哦!”
张达不善言辞,他只能用肢一体语言来安慰马小跳。他用他粗一壮的胳膊紧紧地搂住马小跳,似乎怕马小跳倒下去。马小跳凡事都往好处想,对爷爷一奶一奶一目前的处境,他有过种种的想象,几乎都是幸存的,没有遇难的。现在,他这几个铁哥们儿围着他东一句,西一句,说得像真的一样,他的喉咙仿佛
有一根骨头卡着那样难受。
“空!空!空!”
马小跳放声大哭。平日星,大家看见的都是马小跳的笑,几乎没见过马小跳的哭,他的哭声像在咳嗽。如果不是在这悲伤的时刻,唐飞他们几个早就笑翻了。夏林果情不自禁伸出手来,在马小跳背上轻轻地拍着,连一向对马小跳凶神恶煞的路曼曼,也掏出一张纸巾来,递给马小跳擦眼泪。
想起每年暑假在一奶一奶一家度过的快乐时光,想起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亲一爱一的爷爷一奶一奶一,见不到他的动物朋友——有理想的猪、一爱一管闲事的狗、痴情的大黑猫,还 有会说话的鹩哥,马小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十分投入。
“哥们儿,别伤心了!”牛皮拍拍马小跳的肩膀,“上帝会保佑你的爷爷一奶一奶一,还 有那些动物朋友。”
一毛一超说:“我们中国没有上帝。”
牛皮说:“上帝无处不在,上帝是没有国籍的。”
一毛一超和牛皮正为上帝争论不休时,秦老师来了。刚才,已经有同学去向秦老师报告:马小跳哭了。
一毛一超停止与牛皮的争论,忙着给秦老师解释马小跳为什么哭:“是唐飞说马小跳的爷爷一奶一奶一凶多吉少,马小跳才哭的。”
唐飞马上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他们都这么说。”
“唐飞说的‘他们’,不包括我。”牛皮声明道,“我说上帝会保佑马小跳的爷爷一奶一奶一。是不是,马小跳?”
马小跳一心一意地哭,哪有心思回答牛皮的问题。秦老师牵住马小跳的乎:“走,跟我到办公室上去。”
到了办公室,马小跳虽然没有再哭得像咳嗽一样,发出“空空空”的哭声,但他的眼泪还 是止不住地流。
秦老师叹了一口气,把马小跳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安慰马小跳了,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秦老师属于那种暖水瓶型的老师,里边热,外面冷,她在心里很一爱一很一爱一她的学生,但是她从来不轻易表现出来,特别是像对待马小跳这样调皮的学生,秦老师总是以严厉的表情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秦老师一温一情的搂一抱,让马小跳更是泪流不止,已分不清这是伤心的泪,还 是感动的泪。泪眼朦胧中,马小跳看见秦老师的办公桌上,摊放着一份报纸,报纸的头版是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男孩子的彩色头像,粗一黑的标题是:我是班长——记小英雄马天宝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废墟,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篇关于灾区的人物报道。这些天来,各种报纸从头版到最后一版,都是关于灾区的报道。
马小跳一揉一揉一眼睛,把泪水从眼睛里挤出来,然后从秦老师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捧起那张报纸,仔细地看起来。
“我认识他。”马小跳指着报上的那个男孩,对秦老师说,“他叫‘小非洲’,我一奶一奶一村子里的。”
“可是——”秦老师指着报纸上那男孩的名字,“这报纸上没写他叫小非洲呀!”
马小跳说:“因为他长得黑,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小非洲。”
秦老师问:“你肯定是他吗?”
“不敢肯定。”马小跳说,“他头上缠着绷带,把眼睛都遮住了。我记得小非洲的眼睛一只是单眼皮一只是双眼皮。”
秦老师戴上老花眼镜,将报纸举到亮光处,看了又看,没看出那男孩的眼睛一只是单眼皮一只是双眼皮。
秦老师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暑假的时候,马小跳和小非洲天天在一起,好玩的事情太多,哪有时间去问小非洲的名字,“我一奶一奶一村子里的人都姓马,‘马天宝’好像就是小非洲昀大名。”
秦老师觉得马小跳的话太不靠谱,不能说一个村子的人都姓马,小非洲的大名就是马天宝。
“小非洲跟我爸爸是一个辈分,所以他的名字有一个‘天’字;他又是他们家的宝贝,所以他名字里有一个‘宝’字。”
马小跳的分析仍然不能让秦老师信服:“在农村里,幺房出老辈的情况非常普遍。再说啦,现在的孩子,谁不是家里的宝贝呀?”
“看看报纸上有没有写他住哪家医院?”马小跳抓起报纸,在最末一段找到了,“哦,在省医院的儿童病房。”
马小跳决定下午放学后就去省医院,直接去见见那个从废墟中救出两个同学的小英雄,便知道他是不是小非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