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上送李郢之苏州[1]

【原文】

人高诗苦滞夷门[2]，万里梁王有旧园[3]。

烟幌自应怜《白纻》[4]，月楼谁伴咏黄昏？

露桃涂颊依苔井，风柳夸腰住水村[5]。

苏小小坟今在否[6]？紫兰香径与招魂[7]。

【注释】

[1]汴：汴州，今河南省开封市。李郢：字楚望，长安人，大中十年（公元856年）进士，为侍御史。

[2]夷门：战国时魏国都城大梁之东门，故址约当今开封市内东北角，因在夷山之上，故称。此指代汴上。《史记·信陵君列传》：“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之监者。”

[3]梁王：西汉梁孝王刘武，好宫室苑囿之乐，筑兔园，园有雁池，池间有鹤洲凫渚。枚乘、邹阳、司马相如曾寄居梁园为门客。旧园：指梁孝王在苏州的园苑。

[4]烟幌：薄如云烟的窗帘。《白纻》：吴地所产细而洁白的布，也指吴地一带之歌舞。怜：一作“歌”。

[5]露桃：带有露水的桃树、桃花，又桃花之色胭红以比美娃双颊。苔井，周边生莓苔之水井。

[6]苏小小：南齐时钱塘名妓。杭州西湖有苏小小墓。

[7]与：为、替。

【译文】

你人品高尚作诗刻苦，却一直滞留在大梁。将从汴州赶赴万里之外的苏州，那里有旧日的幕主。薄如云烟的窗帘自是喜欢白纻制成的布，只是以后我该找谁在黄昏吟咏诗歌？桃花含露如涂抹脸颊的少女倚靠着长满青苔的水井，风中的柳枝正在水村扭动着轻腰。苏小小的坟墓现在还在吗？请到那紫兰香径的小路，替我代为招魂。

【赏析】

一般认为大中四年（公元850年）李商隐居卢弘止幕时奉使入京经汴州，适逢李郢从汴州前往苏州，所以互相赠诗送别。李郢早有诗名，但因为疏于追名逐利，深感怀才不遇。困居汴州已久，他只能南下苏州以求发展。诗人深感两人同病相怜，离别之际，在此诗中寄托着对友人的祝福。

首句夸赞李郢的才学和诗品，感慨其坎坷境遇，“滞”字满满都是对李郢仕途不顺的同情和惋惜，可见二人情谊之深。次句“万里”，点出其“之苏州”这一事件，便于颔联过度到苏州风物。而且此句用典考究，含蓄贴切，诗人由李郢的处境联想到几乎同地点，处境类似，只是时代不同的枚乘、司马相如等人，以梁王比李郢幕主，以司马相如等才士比李郢，地点、地位、幕僚与幕主的对应关系都妥帖自然，非此典故不可。颔联谓李郢此去苏州一定能找到赏识他的伯乐，“自应怜”可见诗人对李郢才学的确信笃定，预见其大好前程，自是欣喜，然“月楼谁伴咏黄昏？”情绪转悲，慨叹自君去后，无人相和的寂寥，感情真挚，离愁别绪暗生。颈联想象其所见苏州美景，桃红柳绿，苔井水村，让人留连往返，“涂颊”“夸腰”既可视作将桃花、柳条拟人，也双关吴中繁华，烟幌酒楼，歌舞美人。尾联由吴中美女联想到苏小小，英雄之怀才不遇，犹女子之有才沦落，类比绝妙，意蕴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