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
1月1日我主割礼日;圣诞第七天
珀金想让我教他读书。他梦想成为一名学者,但很有可能他最终只能成为一个会读书的羊倌。我的拉丁文并不是很好,真希望爱德华能在这里帮一帮他。但爱德华不在,罗伯特和托马斯 既不能读也不能写。罗伯特甚至连正经话都不会说。真遗憾珀金并不想学如何用剑刺穿敌人,也不想学如何抱着洗衣女工在马厩里翻滚。
1月2日圣亚伯节——他是亚当的儿子,被哥哥该隐杀死;圣诞第八天
今天又下雪了。我们玩打雪仗的游戏,所有人都参加进来了,连我端庄的妈妈都玩得兴高采烈。她大声地笑着,脸上红扑扑的,虽然已年过三十仍表现得像个小姑娘。管家威廉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说了很多花哨话儿。于是,我们往他裤子里塞雪团,好让他的激情冷却下来。
1月3日圣吉纳维芙节——她通过斋戒和祈祷将匈奴王阿提拉拒于巴黎之外;圣诞第九天
寒冷、烟熏、喝了太多酒的太多人的喧嚣让我头疼。午饭的时候,我被到我盘子边抢食吃的小狗崽惹得心烦,一下子把它们全都扒拉到地上去了。后来,怀着内疚,我悄悄地把它们全都带到我的床上过夜。好在魔瘟娜睡得死,直到天亮才发现与她共眠的都是谁。
1月4日圣阿吉利纳斯 、圣杰米纳斯 、圣尤金尼厄斯 、圣马西阿纳斯 、圣昆克特斯 、圣狄奥多图斯 和圣特里普洪节——这群殉道者被汪达尔王在非洲处死;圣诞第十天
昨晚,厨房水桶里的鳗鱼全都冻住了。于是,今天中午我们吃了一顿鳗鱼宴,晚饭吃的也是鳗鱼馅饼。明天早晨恐怕凉 得就着面包和麦芽酒吃更多的鳗鱼呢。
1月5日圣西蒙节——啦顶隐修教派创始人。为颂扬上帝,他在一根石柱上生活了三十七年;圣诞第十一天
我不会为圣诞节的结束而感到惋惜。我花了太多的时间为人们治疗因为醉酒而导致的头疼和肚子疼,以及因为醉酒打架而导致的各式各样的大伤、小伤和青紫。他们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芥菜籽和熟蛇肉。
1月6日主显节;圣诞第十二天
圣诞庆祝结束了。希望不久之后我就能重新拥有我的睡房和我的床,只和平常的那几个人住在一起。
中午吃饭的时候妈妈在她的那块主显节糕饼里发现了菜豆,于是便选择爸爸当国王。我在我的那块里发现了豌豆,于是便成了王后。我不得不坐在爸爸的身边,和他一起看表演,一起领着大伙儿跳舞,连吃晚饭都得坐在一起。和这头野兽挨得这么近、挨得这么久,我简直咽不下任何东西。真后悔当时发现豌豆时没有一口吞下、不去告诉任何人。
今天最精彩的部分是表演者戴着假发和面具进场。装扮成驴子、国王和巨人的他们唱着歌,跺着脚,凉 相互击打着手中的木剑。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我平时熟知的那些村民,但我的确认出了西姆的那双大脚和从圣诞老人假发套里钻出来的看林子的约翰的那头红发。
约翰说:“圣诞老人我来了,不管你欢迎不欢迎。希望大家永远不要忘了我圣诞老人。”
演出开始了,这其中有骑士,有恶龙,有打斗,凉 有奇妙的圣乔治的再生。珀金扮演圣乔治:“圣乔治我来了。人们管我叫圣乔治,因为圣乔治是我的名字。”金光闪闪的他十分好看,就像是个圣人而非羊倌,即便后来他的金色发套掉到了地上并且被小狗布鲁特斯 给吃了。他搏击的那条恶龙看上去非常骇人。它嘶叫的声音如此真切以至于我忘记了它不过是由纸张、木头和碾磨工具组成的大杂烩。 “我是刀剑不入的铁龙。我吃小的、纯洁的和年轻的。我要把他们的骨头对着你们吐出来!”这条可憎、丑陋的恶龙会让我做噩梦的。这可太好了。
1月7日安提阿的圣路西恩节——路西恩教派的领导者
昨晚我没做噩梦,只是做了一个普通的梦。乔治叔叔又将我从恶龙的爪下救了出来。恶龙向乔治叔叔扔了一把土,那土随即变成了闪电,接着乔治叔叔便死在了我的脚下。我的咒语是不是真的应验了?乔治叔叔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这意味着什么?
1月8日新耕日;圣奈瑟兰节——他是个农夫
今天村民们正在庆祝圣诞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名为工作日,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工作。我走到教堂的墓地,看着村子里的男孩们一起跳舞和胡闹。不知道哪一天是留给女孩们跳舞和胡闹的。
1月9日圣菲兰节——他是久远以前爱尔兰的一位修道院长,他的铜铃、权杖和臂骨保存至今
圣诞结束了,我们开始收拾庄园。魔瘟娜让我帮厨童们清理大厅灯芯草垫上的坑凹和嵌在上面的骨头与狗屎。我们发现了一条镶着珠宝的镀银腰带、三只鞋、一条女人的长袜、一撮假头发、一个老鼠的骨架和两枚银便士。我凉 发现了拉尔夫·埃默里的刀,他一直认为是彭宁顿的沃尔特给偷了去。沃尔特正准备去国王那里告状。下次骑士比武的时候,他俩可能要大斗一场呢。不过,毕竟没有人偷这把刀,它是自己掉到灯芯草里面去的。我要不要告诉他们?我可是憋足了劲儿想看他们决斗呢。
今天下午我们在清理干净了的草垫上撒上了干薄荷、百里香和紫罗兰。大厅里的气味闻起来好多了。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罗伯特今天不在。
1月10日底比斯 的圣保罗节——他是第一位隐士,活了一百一十三岁,两头狮子为他挖了墓穴
一个非常特别的节日——罗伯特走了。他要带走我最喜欢的小狗崽布鲁特斯 。为此,我又哭又吵,并且用双拳捶他的胸脯,但仍旧不能阻止他。在他们骑马走出大门的当口.布鲁特斯 在他的大腿上撒了泡尿,于是我又得到了它。我觉得这小东西的身上有淤伤并且被吓着了,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带它在我的床上睡。魔瘟娜和那些永远都不走的客人必须给我们腾出地儿来。托马斯 明天走。我会感到难过的。
1月11日圣西吉诺斯 节——教皇、殉道者
河面上的冰终于冻得足够硬,可以在上面行走了。珀金和碾磨工的儿子杰德来厨房里要骨头。他们准备把骨头打磨后捆在鞋子上,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在冰面上滑了。我央求妈妈准许我和他们一起去玩,但她犯了头疼病,不愿听我多说。为了让她的脑袋好受一点,我用芍药根和玫瑰油配了药。因为不高兴,我原本想在药剂中加入大戟草和毒芹,但又因为我大多数时间里凉 是爱她的,所以最后并没有加。我琢磨出了一个女孩子不允许做的事情的单子:
当十字军
当驯马师
当修士
大声笑
穿裤子
到酒馆喝酒
剪头发
在火上撒尿听咝咝声
什么都不穿
独自待着
被太阳晒
跑步
嫁给想嫁的人
在冰上滑行
1月12日圣贝内迪克特·比斯 科普节——书籍收藏家
我听说林肯郡有一个布商的茅房没有建在院子里,而是建在自己的房子里。那是一个小屋,修在一条小溪的上面。这样一来,溪水可以把粪便冲走。这可真是神奇!我打算到林肯郡去亲眼看一看。我想坐在那个茅房里,一边尿尿,一边想着我的尿飞过空中,顺着小溪流人小河,汇入大海,流到奇妙的异域他乡。如果我自己不能去到那些遥远的地方,那我希望它能替我前往。
1月13日圣肯蒂格恩节——也叫做芒戈,是一位不列颠王子的孙子
看来我的咒语起作用了。昨天晚上,乔治从约克郡回来了。他说爱丽丝已经嫁给了七岁的沃灵顿公爵。婚礼结束后,公爵的嗓子疼,便先回家找妈妈去了。他的新婚妻子继续留在官里。
我很遗憾爱丽丝像马市上的马一样被卖给了出价最高的买主。不过,我很高兴乔治叔叔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1月14日诺拉的圣菲利克斯 节——他受过折磨但却未成为殉道者
我试图跟乔治谈谈。他不愿听到爱丽丝的名字,也不愿说起她。他不听,也不玩,那双曾经闪烁着调皮与快乐的眼睛因为痛苦而变得阴沉了。
我想写一首关于他的失败爱情的歌,他却说留到他与伊塞尔福丽萨订婚时再写。后者是约克郡一个盐商的遗孀,非常富有。乔治说,他爱她的钱、她的生意、她的好心眼儿。他说这就足够了。
我想我的咒语真是邪恶。爱丽丝离开了这里,嫁给了一个小小子。乔治整天叹息,痛苦万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成为我的独有,而是准备迎娶撒克逊寡妇。上帝的拇指!我的咒语要是失效了该多好。我的肚子在咕咕响。我希望这只是因为我的肝儿受了凉 ,但我担心这很有可能是内疚和懊悔所为。
1月15日圣伊塔节——她是很多爱尔兰圣人的养母
乔治又去约克郡了。我的肚子凉 在咕咕响。
1月16日圣亨利节——他选择做隐士而不去结婚
有时候有个猪爸爸并不是什么太糟的事。今天就很不错。中午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有几个客人。因为没有预感到任何危险,我的表现很自然,有好有坏,就像平常一样。我讲了我和珀金给他最臭的一只山羊穿上他奶奶的衣服的故事。那一次,一位来访的修士正在教堂里布道,给大伙儿讲述地狱的恐怖。我们在这个时候把羊放了进来。村民们以为是布道者把魔鬼放到了他们中间,于是便互相踩踏着想躲开这个恶魔。珀金奶奶认出了她的衣服,便追逐着山羊要把衣服抢回来。她举着一根烛台对它挥舞着,吓得山羊在教堂的中央拉了一泡屎。它疯狂地喊叫着,最后跳到了珀金的腿上。这着实是个笑死人的故事,但我的听众们似乎并没有感到可乐。我们只好默默地把饭吃完。
后来,我发现客人中有一个是我的求婚者。他对我很满意,甚至对我讲的故事也颇为欣赏,但他受不了我爸爸又是打嗝又是放屁凉 用刀子挠胸口,所以最终放弃了娶我为妻的念头。为此,我很感谢爸爸,但我不会对他明说的。
1月17日埃及的圣安东尼节——他是个花匠,也做编垫子的活儿
冰冷。我的墨水给冻住了。我不得不把它拿到火上烤。不过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写的了。
1月18日圣阿尔佛瑞德——因为用斧头劈开雷神的塑像而殉道
冬天最冷的时候来到了。一连几个礼拜,我们能吃的只有米粥、豆子、鸡蛋、干巴巴的苹果、咸肉和青鱼干。我想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桃子、杏子、鲜鱼、西芹和韭菜了。于是,我在我睡房墙上的壁画上添加了一棵缀满了新鲜水果的大树。那树上的果汁直接滴进了一位骑着黑色骏马的金色武士期待着的嘴巴里。我把我的脸画了上去(画的是武士的脸,不是马的脸)。
1月19日圣马里厄斯 、圣玛莎、圣奥迪法克斯 和圣阿巴成节——他们是一个波斯 家庭,在去罗马朝圣途中殉道
庄园里很热闹,因为在暴风雪来临的同时,很多绵羊开始下崽了。羊群被赶进院子里的围栏,怀了孕的母羊则被放进了谷仓。很多母羊在途中就产下了小崽。那些怀揣小羊羔的牧羊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胖墩墩的主教。
1月20日圣塞巴斯 蒂安节——他先是被乱箭射杀,苏醒后谴责皇帝的残酷,后被用棍棒打死
马鞍工的学徒埃德加失踪了。昨天深夜他到屋外去撒尿,结果就再也没回来。今天,管家威廉和村民们一起去找他,但大雪从昨天早上起就下得很猛,找到他的希望微乎其微。
1月21日圣阿格尼丝日
又一个宁愿去死也不愿嫁给异教徒的处女。搞不懂异教徒有什么不好。他们不可能比罗伯特更糟。
1月22日萨拉戈萨的圣文森特节——他惨遭囚禁和挨饿,后被施肢刑和火烤
我昨晚悄悄地溜了出去,想帮着牧羊人为绵羊接生。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绵羊。它们不仅笨,而且有味儿,并且脾气也不好。但是,新生的小羊崽却是又甜美又柔软。没有人注意到我.于是我便裹着斗篷坐在那里,把羊羔放在腿上,编了一首羊羔歌。我现在已经不记得歌的内容了,但我知道那是一首很不错的歌。
1月23日圣爱莫兰蒂亚娜节——她的母亲是圣阿格尼丝的奶妈,她在圣艾格尼丝的墓前祈祷时被众人用乱石砸死
埃德加找到了。他在暴风雪中迷失了回家的路,于是便在一个旧的货棚底下躲风避雪。货棚很快就被雪给遮盖住了。到了早晨,积雪变得如此之厚,他已经无法将其推开,于是便被困在货棚底下四天之久。今天早晨,一个牧羊人发现了埃德加透过大雪伸出来的一根绑着袜子的棍子,于是便将其挖了出来。谢天谢地,他那天晚上并没有真的去上茅房,而是从我们家的鸡窝里偷偷地溜回自己的家。他的衬衣里塞满了鸡蛋,所以被困的那几天有的是吃的。
1月24日圣提摩太节——他在异教徒的卡塔高吉亚节上被乱棍打死
我们唯一能让珀金学着去读的拉丁文便是一些文档和我们家的账本。于是,我就用我最好的拉丁文编了一些简单的故事,把它们当教材教给珀金。他说他敢肯定一个学者应该读懂的远不止“Pater meus animalus est”(我的爸爸是个野兽)和“Non amo Robertum” (我不喜欢罗伯特)。可是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1月26日圣宝拉节——她是罗马的一位寡妇,皈依基督后抵制各种娱乐活动,曾去圣地拜访隐士
雷纳夫男爵再过两个礼拜就要回来了。爱丽丝和他一起回来。她的新婚丈夫仍然在他妈妈家接受照料。乔治叔叔凉 在约克郡。我的肚子仍旧不适。天气依然很冷。
1月28日哲人圣约翰节——他是爱尔兰哲学家,被自己的学生刺死
昨晚,修道院里的两个修士在我们家大厅里留宿。他们是在去罗马的路上。上帝似乎跟他们的院长说希望他们能把两位罗马殉道者的遗骨从罗马带回来,并且给它们在修道院的教堂里找一个新的安放地。诺伯特和拜特瓦尔德这两个修士正准备去罗马寻找他们的遗骨。因为罗马如此遥远,他们要到秋收后才能回来。
我本来想跟他们一起去,但今早他们走的时候积雪很厚、寒风很凛冽、天色很阴沉,于是我又缩回到被子里面,决定等一个暖和天再去探险。
1月29日圣胡利安节——这位圣徒意外杀死了自己的父母,怀着悲痛与悔恨,他为穷人建了所医院。他是酒馆老板、船员以及旅行者的保护神
小狗“胡椒粒”被魔鬼上身了。它又是吼叫又是呻吟,不仅用爪子挠头,凉 在厅堂里疯跑,并且在干草上蹭脸。魔瘟娜给它做了个咒符,我用唾沫沾湿了挂在它的脑袋上(狗的脑袋,不是魔瘟娜的)。我祈祷魔鬼赶快离开“胡椒粒”,并且别再纠缠其他人。
1月31日费恩斯 的圣梅多克节——他靠大麦面包和水生活了七年
我们把所有的圣诞节饰品都拿了下来。大厅里看上去阴沉沉、空荡荡的。天气依然很冷,但感谢上帝,大多数小羊羔都凉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