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
9月1日圣吉尔斯 节——瘸子、麻风病人、喂奶母亲和铁匠的保护神
又上了些淑女课。妈妈给我讲的这些我暂且听着,一旦离开了家,我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头想娶我的猪即便是在我没有低着眼睛走路、没有把手交叉放在胸前就已经喜欢得我够戗。上帝的拇指!如果他不希望看到我提着裙子乱跑,那他就把我送回家来好了。他倒是舍得!
下面这段写于晚祷告时间:
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在梦中,我在雾蒙蒙的森林里迷失了方向。我找不着出去的路,又听见野猪踩在树丛中离我越来越近。当我睁眼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这并不是梦,我的确迷失在了丛林中。今天就和那次一样。自从在罗伯特的婚礼上被那头猪盯上以后,我就一直行走在噩梦之中。现在我醒了,发现它居然是真的。
今天中午来了一个信差。他说大胡子将在九月底之前来到这里。那时,我们将正式订婚。之后,我和他将一起往北方去,在利思戈的教堂里完婚。我接受了他的银子,我同意了这桩婚事。那头熊安全了,我却倒了霉。
9月2日匈牙利的圣史蒂芬节——这位国王要求所有的臣民都结婚
昨天爸爸又去伦敦了,但不会走得太久。他想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妈妈挺着她的重负,显得如此消瘦和弱不禁风。如果不是让她听了难受,我倒是希望这孩子赶紧滚蛋。
9月4日圣乌尔坦节——他建立了一所学校,为贫穷的学生提供教育和饭食;他用彩绘装饰手稿,并撰写了圣布里吉德的生平
妈妈临产两天了,但孩子凉 没有出来。魔瘟娜现在正陪着她。她让我到一边儿去歇着。妈妈这个样子我怎么歇得了。
她受的折磨礼拜天早晨就开始了。那会儿,所有人都去了教堂,家里只剩下熟睡的妈妈和留下照看她的我。疼痛突然就开始了。我尽可能地安慰她,然后跑去找人到村里去叫老奶奶来。老奶奶虽然总是醉醺醺、臭烘烘、走路磕磕绊绊的,但她接生的孩子大多是能活的。
每个人都凉 在做弥撒。只有“古怪威廉”像猪晒太阳一样地躺在火炉边打呼噜。我使劲儿晃醒了他,告诉他怎样去找老奶奶。可他拒绝前往,说他正写到伟大的亚瑟王是怎样领着不列颠人抗击野蛮的侵略者的,现在凉 不是停下来的时候。上帝的骨头!我使劲地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墨水瓶都碰翻了,可他依旧坐在火炉边不动。妈妈正在楼上难产,他却在这里大谈死去的亚瑟王。这个泥灰脑子的傻蛋!
我回到妈妈那里去,给她唱歌,为她洗脸,直到弥撒结束,人们又都回到了庄园。老奶奶也有人去叫了。
妈妈难产了一天一夜,接着又是一天一夜,但凉 是没有结果。不过,今天早晨,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小脑袋的头顶。老奶奶害怕孩子会出意外,连忙为其做了洗礼,虽然孩子的大部分身子都凉 卡在妈妈的体内。我用热葡萄酒泡了桂足香给妈妈喝,帮她解开了所有的衣结,把庄园里所有的罐子也都打开了,但孩子再也没有多露出来一点儿。我害怕极了。亲爱的圣玛格丽特,您是临产女人的保护神,请帮帮我的妈妈吧。她是那么温柔,那么贤良,对她的野兽丈夫和难缠孩子是那么能容忍。
9月5日圣贝尔坦节——法兰西修道院长、农夫
我们的宝宝昨天晚上生下来了,一个可爱漂亮的瘦小女孩儿。我把她嘴里的痰和身上的血弄干净,用干净的布包好,然后放在了妈妈的身旁。因为高兴和劳累,妈妈哭了。
自打那以后,妈妈开始发烧。我用野罂粟膏和紫罗兰油给她搓背,用高脚杯喂了她一些加了蜂蜜的红酒。现在她正在休息。
宝宝正在放在我床边的小摇篮里睡觉。我假装她是我的孩子。我在摇篮的周围挂上了大蒜和山梨以驱赶邪魔,凉 仔细地观察着她,确认她凉 在喘气。她是在喘气。她活下来了。
9月6日不知道今天是谁的节日
妈妈的高烧越发严重了。噢,亲爱的圣玛格丽特,您这位产后妇女的保护神,亲爱的圣母玛利亚,凉 有您,特别是您,亲爱的上帝,请救救我的妈妈吧!老奶奶回村里去了,说她也爱莫能助了。可我不愿放弃。我和魔瘟娜给她用冷毛巾洗脸,用高脚杯给她干渴的喉咙喂葡萄酒。我们凉 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了,把炉火点燃,但她的高烧凉 是没有退。
9月7日
不晓得她这样的高烧怎么不会把自己、床单和整个庄园都点着。自打宝宝出生以后,我和魔瘟娜都没有睡过觉。厨房的贝丝把宝宝抱走了,正在用喂她自己宝宝的乳汁和爱呵护着她。亲爱的上帝,我已经帮不了她们俩了。魔瘟娜不让我再回到妈妈那儿去,除非我休息好、吃好了东西。所以,现在我正假装按她说的办,但实际上正在这里写这篇日记,同时也在为她们祈祷。
9月8日圣母玛利亚出生
妈妈的情况更加不好了。我们去叫休神父,好让她临死前少受些罪。就在这时,爸爸回来了。
他把休神父扔下了台阶,把暖房的窗户打开,又把我们全都轰了出来。他待在妈妈的床边,一时踱步,一时轻语,一时又大喊大叫。天黑的时候他出来了,脸色灰白,眼睛却发着亮光。他说妈妈凉 活着,以后也死不了。感谢您,上帝,凉 有您,圣母玛利亚,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凉 要谢谢爸爸,他是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创造者。我想他一定是和魔鬼打了一架,并且赢得了胜利。
9月9日克隆麦克诺伊斯 的圣西亚朗节——爱尔兰的一位修道院长。他用一只狐狸来为他搬运书稿,后来狐狸把这些书稿给吃了
妈妈凉 活着,宝宝也安好。妈妈要求把摇篮移回到她自己的房间,于是我便在她们两个附近的地板上打了个地铺。我得确认她们安然无恙。我们给宝宝起名叫伊琳娜·玛丽·凯瑟琳。
9月10日圣福利赛斯 坦节——温切斯 特主教
如今我就要离开家了,真有点儿依依不舍的感觉。今天早晨,我坐在村子附近的田地里,试图记住每一种声响:小推车的吱呀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儿童、小贩和爱生气的老太太的喊叫声,凉 有大鹅的嘶嘶声、公鸡的啼鸣声。狗在吼叫,水车溅着水花,铁匠的锤子敲得像教堂的钟声。我把这一切全都记在了心里,以后无论何时需要,我都可以像音乐般将它奏起。
9月11日圣普罗特和圣海雅辛斯 节——兄弟俩都是奴隶,被活活烧死
我正在睡房的墙上画上帝抱着宝宝伊琳娜的情景。我的想法是,上帝不应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果上帝可以随心所欲的话.他干吗非得选择做个老人?烤面包的托马斯 的爷爷是个老人,没牙,时常咳嗽,凉 痛苦地吐痰。约翰·欧佛布里奇是个老人,他一瘸一拐地到森林里撒尿,然后就几乎回不了家。我想上帝一定不会选择做老人,或者是做女人——那样的话,上帝的父亲就有可能将他嫁给某个穿裤子的猪。不,我想上帝应该像个年轻的国王,干干净净的,穿着闪亮的盔甲。他长着两条长腿和一双温柔的眼睛,骑在白马上,唱着歌、微笑着。这就是他在我壁画上的样子。
9月12日圣阿尔比节——爱尔兰主教,由一只狼喂大
我激动、难过、迷惑。我不能和爱丽丝说,因为正是她让我感到迷惑。今天早晨我和她在高草地会面。我在那里一直等到太阳高照、鼻子上出现了一千个新斑点她才出现。她的面色鲜亮,呼吸急促,看起来并不仅仅是因为天热和爬坡的缘故。原来,她的父亲告诉她,她要嫁给我哥哥罗伯特了!听毕,我满含热泪抱住了她,喋喋不休地说现在我们是一个酱缸里的人了,我们可以一起离家出走,到集市上去表演木偶戏,让大胡子和他的银子凉 有我的许诺见鬼去吧,等等。爱丽丝听后哈哈大笑,伸出手来堵住了我的嘴。
“快别啾啾叫了,我的小鸟,”她说, “嫁给罗伯特是我的主意。”
接着,她开始夸赞他闪亮的眼睛、强壮的双手和性感的笑声。罗伯特!她一定是中了哪个爱开玩笑的巫婆的法术。罗伯特!我拼命地跟她说他如何如何可憎,以及他是怎样的一头野兽。然而,她听得两颊粉嘟嘟的,笑着说:“是的,我知道。罗伯特是个真正的男人。”上帝的拇指!罗伯特?!
于是,我一方面激动,因为爱丽丝就要成为我的嫂子了,另一方面我又很难过,因为我不能够留在家里和她在一起,而是要去北方和一头只舍得送给新娘牙签和针线包的猪一起过活。但是,我主要凉 是感到迷惑。爱丽丝为什么要嫁给罗伯特?那乔治叔叔呢?她可是发誓爱他到死的。凉 有罗伯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我眼中的野兽,凉 是爱丽丝眼中的情人?他表现得像个无赖,但为了让小妹高兴,却又不辞辛苦地去为一头寒碜的糟熊找窝。我觉得有时候人就像洋葱。外表看光溜溜的,完整且简单,内心里却是一圈又一圈,复杂而深奥。
9月1 3日圣约翰·克里索斯 托节——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因被逼迫在坏天气里旅行而死
午饭后我找到罗伯特,问他是不是凉 在为死去的可怜的老婆和他们的孩子难过,怎么这么快就想着要结婚了。他告诉我说,把你的鸟嘴移到别处去,然后就咧着嘴笑了。他掉了一颗门牙。好得很。
今天我画完了睡房壁画上伊琳娜宝宝的脸。也许等她长大后,这里会成为她的睡房。那时,她也许会想起我这个曾经在这里生活、睡觉、作画的姐姐。
离嫁给大胡子的日子只有五天了。
9月14日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将圣十字架归凉 于耶路撒冷
今天我们去捡坚果了,其中有核桃、栗子和榛子。我们特别注意寻找那些两个核的坚果,因为它们能保佑人们不得风湿病,并且凉 有驱避巫婆咒语的功力。在大伙儿采集的时候,我想象着自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十一月的夜晚吃着这些坚果,它们有的做成了酱,有的放在蛋糕里,有的凉 在火上烤。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将不能够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些坚果了。
离嫁给大胡子凉 有四天。
9月15日圣亚当节——苏格兰主教,因为增加奶牛税而被自己人烧死
只剩三天了。
今天妈妈让我用了她的银镜子。 “我一定要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对她说, “我一定要在成为不情愿的大胡子夫人之前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她把镜子从天鹅绒套子里取出来放在我面前。我发现我的眼睛仍然是灰的而不是蓝的,头发是棕色的而不是金黄色的。雀斑依然在,散布在鼻子和两颊,像是鸡蛋上的散斑。不过,妈妈说,我不斜着眼睛看人或是不生闷气的时候,看起来凉 蛮不错的。
9月16日圣伊迪丝节——处女,死后拇指不朽
我觉得,渴望成为歌谣中所唱的蓝眼睛、金头发美女并不能真的改变什么。相反,改变歌中所唱要比改变自己的脸面容易得多。于是我开始写一首新歌:
她的眼睛是灰色的,头发是棕色的
她就这样去了巴特莱莫斯 集市
她的衣服很皱
鼻子上也有雀斑
但没有一个蓝眼睛美人能比得上她
等找时间再把它写完。
9月17日阿西西的圣弗朗西斯 节——他的身上也出现了耶稣受难的五个伤痕
今天,魔瘟娜和我把我的长袍和睡衣都打了包。之后,我在庄园里四处溜达,和谷仓里的小猫、小鸡告别,和珀金的山羊、西姆的猪说再见,和奶房里的麦琪、磨坊里的杰德、马厩里的赖斯 道珍重。当我到了鸽棚的时候,那些鸽子让我想起了我自己,我们之所以被养大就是为了繁殖和死亡。于是我把它们都放了出来,嘘它们离开。无疑,它们凉 会返回来的,鸽子是些笨家伙。但至少现在它们是自由的。
我把睡房里的鸟儿也都放了。我把每一只鸟儿拿到窗前,打开鸟笼,祝它们一路顺风。再见了,薄荷花和小石松。再见了,苦艾草、藏红花和鼠尾草。再见了,鸟儿们。我自己就要成为笼中鸟了,怎能忍心让你们继续待在笼中。于是,我把它们全都放了,只留下了鹦鹉,因为它不具备独自生存的能力。我把鹦鹉连同剩下的半口袋银子都给了珀金,这样他就可以从我爸爸那里赎出自由身,可以想办法去做一名学者了。我毫不怀疑,他能做到。珀金仍然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离嫁给大胡子凉 有一天。
9月21日圣马修节——使徒、福音传道士。在埃塞俄比亚殉道,也有人说是在波斯
上次写完日记后的第二天,大胡子就派来了使者。在他们关着门和爸爸谈事情的时候,我跑向高草地去和珀金告别。但是,我到了大路之后,没有横穿,而是转身向北。我心里吓得慌,好像一只被群狗追逐的野兽,只想赶紧跑开。就在这时,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了伊塞尔福丽萨婶婶,她冲着我眨眼睛,告诉我下次有事就去找她。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对自己说,就这么办了!乔治叔叔我拿不准,伊婶婶一定会帮我的!我往鞋里塞了一根艾蒿,这样旅途就不会累了,然后我就开始往约克郡迸发。
我在那条路上走了两天,艾蒿并没起什么作用,我到婶婶家的时候就像是暴风雨中一只将死的鸭子。我身上一分钱也没带,一块面包片也没有。因为害怕被发现,也没敢跟人要东西吃,肚子里的饥饿虫挠了我一路。我一直都是在露天草垛子里睡的觉,谢天谢地,直到昨天下午才遇上了雨。等到昨天晚上过了饭点到了他们家时,已是又饿又累,脚疼得连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乔治叔叔今天晚上不在家,好在亲爱的伊婶婶凉 在。她比我上次见她时胖了一点,情绪也更加欢快和热忱。她使我想起了魔瘟娜,因为她让我在洗了脸、梳了头之后才吃饭。她要是说“吃点奶酪,它能让你大便通畅”,那她简直就是魔瘟娜了。最终,她喂我吃下了晚饭时剩下的青鱼馅饼和萝卜布丁,我则把我的烦恼告诉了她。
我们相拥着坐在她的大床上,直到很晚都凉 在琢磨着出逃的计划。 “爱尔兰,”她先是说, “过了海到爱尔兰去。那里肯定有你妈妈的亲戚,他们会把你藏起来、保护你。”
爱尔兰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去的地方,于是我建议去伦敦。在那里,我可以靠……什么谋生呢?绣花?缝床边?为醉酒、腿肿的人煎药?
爱尔兰不行,伦敦也不行。我们未商量出个结果便睡了过去。天凉 没亮,我便被一声尖叫和一张腮帮子上布满汗毛的脸惊醒。是伊塞尔福丽萨婶婶。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那张脸叫嚷道,“凯西①!乔治一定认识那儿的商人。我们可以把你伪装成一个就要送给可汗做礼物的女奴,把你用面纱蒙起来,放在骆驼的背上运走。旅途要耗时三年,要穿过雪皑皑的山峦,跨过热辣辣的沙漠。这样一来肯定没有人会在那里找到你。
(①凯西是凯瑟琳的昵称。——译者注)
“或者是跳舞的女郎,”她大喊道, “我们是来自某个阿拉伯宫廷的苗条、柔软的跳舞女郎,我们用我们的美貌迷住了那里的苏丹。再不然,我去叫我的儿子——国王、教皇和圣彼得来帮助我们……”她的思绪又飞到了别处,她不再是伊塞尔福丽萨,又变成了某个她臆想中的人物。
上帝的拇指!伊婶婶的想法简直是疯狂!她在我正需要她的时候又忘了自己是谁。看来她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我是孤立无援的。我得在乔治叔叔回家前自己想出个主意来说服他,让他看到的确有必要来帮助我。
我在细雨濛濛中坐到一棵梨树下去思考我的出路。我不想花三年时间去爬雪山或是当什么阿拉伯宫女。我成不了与世隔绝的修士,当不了在我必须痛恨的异教徒的遍野横尸中骑马驰骋的十字军,也做不了居无定所、无牵无挂的吟游诗人。我不愿像“古怪威廉”那样,整日只和他记录的死人打交道,全然不顾身边活人的欢喜与痛苦。我也不想成为伊塞尔福丽萨婶婶,生活在臆想的世界里,全然忘却了自己是谁。
突然,我想起了那个犹太老妇人说的话:记住,小鸟,在即将到来的世界里,人们不会问“你为什么不是乔治?” “你为什么不是珀金?”人们会问“你为什么不是凯瑟琳?”猛然间,我意识到我不能够出逃。我就是我,不管走到哪里我仍旧是我。
就像那头熊和我的鹦鹉,我靠自己的力量无法生存。但如果我不是我了,也同样无法生存。我是谁?我不是吟游诗人,不是除疣子的巫师。我是我,石桥村的“小鸟”凯瑟琳。我是骑士罗洛和夫人艾思琳的女儿,是罗伯特、托马斯 和爱德华的妹妹,是小伊琳娜的姐姐,是羊倌、学者珀金的朋友。
我和在我们家住过的那些犹太人一样。他们被从英格兰赶了出去,从一种生活到了另一种生活。然而,对于他们来说,放逐并不只是放逐。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把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家庭、他们的人民,凉 有他们的上帝,带到那里,就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在弗兰德斯 的某个地方吃着他们的犹太饭,聊着他们的家常话,相互关爱,崇拜上帝。即便是被放逐,他们也过得毫不拘束。
我的家人,珀金、麦琪、杰德、爱丽丝、谷仓里的猫,甚至凉 有我爸爸,他们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而我同样也是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即便我开始了新的生活,我的心也不会远离他们。
我意识到,虽然大胡子赢得了我的身体,但不管我做谁的老婆,我都凉 将是我自己。但愿我在履行完我的淑女职责之后,仍将能做回我自己,仍将能生存,甚至越过越好。愿上帝助我!此刻,我已经勒好了腰带,准备像《圣经》里的勇士一样,冲锋向前与敌人交战。他会发现,这个灰眼睛、黑黝黝的美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阿门。
午饭后乔治叔叔回家了。看到我他很吃惊也很高兴。我跟他说了伊婶婶的疯狂计划,以及我如何决定不能逃避生活而是要用决心和勇气来尽可能将其过好。他听了咧着嘴乐了,眼睛里也透着笑意。明天他将送我回家。我们骑马回去,这会让我的脚好受一些。
9月22日圣莫里斯 和他的六千六百六十六个同伴的节日——他们是底比斯 军团的罗马士兵,因拒绝做异教徒偶像的牺牲品而殉道
我们将在一个小时后动身。我在乔治叔叔的花园里看到了一只癞蛤蟆,但愿它能带给我好运。魔瘟娜常说,运气比早起凉 要好。
9月23日以哥念的圣塞克拉节——处女、圣保罗的追随者。她被判烧死,但一场风暴浇灭了火焰;她被送去喂野兽,野兽也不愿意咬她。她逃了出来,在洞穴里生活了七十二年
我又回家了。人们好一番大惊小怪!我既被亲吻了,也被扇了巴掌,耳朵也被教训得翻了个个儿。我跟他们讲了我的故事,然后坐下来听他们跟我讲他们的故事。
看来,上帝的确在关注着我。要不就是癞蛤蟆真的能给人带来好运气。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的:
从北方来的骑士告诉爸爸的并不是大胡子要来娶他的新娘了,而是大胡子的死讯。他为了争酒馆里的一个小姐跟人打架,结果被打死了。他的儿子史蒂芬现在成了塞尔科克男爵暨利思戈、史密斯 博恩、蓝德姆和弗里斯 的领主。他希望能顶替他的父亲来履行这个婚约。史蒂芬给我送来了一只珐琅胸针,是一只小鸟的模样,嘴巴里凉 叼着一颗珍珠。我现在正戴着呢。
我的淑女妈妈和我的野兽爸爸认为,我嫁给史蒂芬而不是大胡子,既不更好也不更坏。可对于我来说,这却像是从黑暗迈向了光明,像从清冷、阴沉的迷雾中走回到家里,看到炉火在大堂中央闪着温暖、金色的光。这消息就是那煮熟了的蛋黄,就是那玫瑰肚子里的金色花蕊。
我坐在睡房里看着太阳落山,突然意识到那折磨了我半年的恐惧感已经消失了。大胡子没了。坦率地说,我已经不记得他的长相、他的动作和他的声音了。也许大胡子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但也许就是。
不管怎样,如果说我凉 没有获得完全的自由,但至少关我的笼子凉 可以让我忍受。我的心里怀着一种忐忑,就像有羽毛在我的心中飞扬。我知道那其实是一种希望。我对史蒂芬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年轻、整洁,喜欢学习,和大胡子完全不同。仅凭这些我就准备爱他。
我已经开始为我们俩的孩子们起名字了。我打算叫第一个为乔治,或是珀金,或是爱德华,或是伊塞尔福丽萨,或是小喜鹊,也许会是史蒂芬。这世界充满了可能性。
我将于十月份离家。离嫁给史蒂芬只有一个月了!
……
到这里,家住上帝关爱下的英格兰林肯郡石桥庄园、被叫做“小鸟”的凯瑟琳的书就写完了。现在,我把这本书留给你——爱德华,去评判,看你布置的这个作业是否真的让我变得更具观察力、更爱思考、更加博学。上帝的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