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愉快的下午
每天清晨,劳拉洗碗的时候,透过开着的大门看见工人们从食堂走出来,到屋顶上盖着革的马厩里去牵马。马厩里传来马具的碰撞声,还 夹杂着工人的嚷嚷声。等工人和马匹都外出去干活之后,草原一下变得静悄悄的。
日子一日复一日,单调乏味。每到礼拜一,劳拉帮一妈一洗衣服,一陽一光很快就把衣服晒干了,劳拉便把晾干的衣服收回来。礼拜二,她在晒干的衣服上洒下水,帮一妈一把衣服熨得平平整整。礼拜三,她得干些缝缝补补的活儿,尽管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玛丽正在练一习一不用眼睛就可以缝补衣服,她十指灵巧,把衣边缝得十分平整,要是帮她把颜色搭配好,她就可以缝拼布被了。
到了中午,人和马儿都回来吃午饭,营区里又变得喧闹起来。爸从商店回来了,一家人便围坐在小屋里吃午餐。阵阵清风涌进小屋,门外是随风荡漾的大草原。草原染成了深褐色、黄棕色、茶色,荡起层层草一浪一,一直漫到遥远的天际。晚上的风越来越冷了,越来越多的野鸟飞向南方。可劳拉一点儿也没想过这儿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知道工人们在哪儿干活,他们是怎么修建铁路的。每天早晨他们出去工作,每天中午和晚上便收工回来,劳拉所能看到的,只有西边黄褐色的草原扬起一阵阵尘土。她多么渴望跑到工作现场去看看工人是怎么修建铁路的。
有一天,杜西亚姑姑来到营区,还 带了两头一奶一牛来。她说:“查尔斯 ,我把会走路的一奶一源带来了,在这个没有农夫的地方,这是唯一能喝上一奶一的好办法。”
杜西亚给爸送了一头牛。它是一头漂亮的亮红色一奶一牛,名字叫艾伦。爸把艾伦从杜西亚姑姑的篷车后面解下来,然后把缰绳递给劳拉。“拿去,劳拉。”他说,“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它了。把它牵到水草茂密的地方去放,记着要把木桩钉牢固。”
劳拉和琳娜把两头一奶一牛放在相距不远的水草肥一美的地方。每天早晨和傍晚,她们结伴而行去放牛。她们牵着牛到湖边饮水,牵着它们到新鲜的草地上吃草,她们还 帮着挤牛一奶一,一边挤着牛一奶一一边快乐地唱着歌。
琳娜会唱很多歌,劳拉很快也学会了。白花花的牛一奶一流进晶莹剔透的锡皮杯里。她们齐声高唱:
生活在海一浪一上,
把家安在波一浪一起伏的海水里,
蝌蚪摇了摇小尾巴,
泪珠儿顺着脸颊哗啦啦直流下。
有时候,琳娜也会轻轻地唱,劳拉也跟着一块儿轻声唱道:
我不愿意嫁给一个农夫,
他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我渴望嫁给一个铁路工,
他的衬衫上织着道道条纹!
不过,劳拉最喜欢的还 是华尔兹舞曲。她喜欢唱《扫帚歌》,尽管她要把“扫帚”这一歌词重复唱上好多遍,让整个曲调显得欢快流畅,她也不在意。
买把扫帚,买把扫帚,扫帚!
买把扫帚,扫帚!买把扫帚,扫帚!
给四处流一浪一的巴伐利亚人买把扫帚!
把他们身上的虫子虱子打扫打扫,
免得让你看见了惹得你心烦意乱,
你会惊喜发现小小扫帚居然能派上大用场,
不管是白天还 是在黑夜。
一奶一牛静静地站着,津津有味地反刍,好像还 在用心聆听她们的歌声,直到挤完牛一奶一为止。
随后,劳拉和琳娜提着热一乎一乎的、香甜的牛一奶一回到小屋。早晨,工人们从工棚里走出来,在门边长条凳上的水盆里洗脸、梳头。太一陽一从银湖湖面上冉冉升起。
傍晚时分,天空被染成火红色、紫色和金色,太一陽一落下去了。大队人马回来了,草原上已经踩出了一条小路,黑压压一片,工人们愉快地哼唱着歌,大步流星地走过,扬起了阵阵尘土。琳娜得赶紧回到杜西亚姑姑的小屋,劳拉也匆匆回到一妈一的小屋,因为她们必须抢在一奶一油浮起来之前过滤牛一奶一,还 得帮忙做晚餐。
琳娜总是家务事缠身,她要帮杜西亚姑姑和露意莎表姐干活,几乎一抽一不出时间来玩。劳拉虽然干活不是那么辛苦,但整天也是忙忙碌碌的。所以她俩除了挤牛一奶一之外,平时很难见上一面。
“要是爸没有把我们的小黑马送到工地上去干活儿的话,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有天傍晚琳娜突然问道。
“不知道,想做什么呢?”劳拉问她。
“噢,如果我能一抽一得出时间,如果我们可以骑小黑马,我们就去看看那些工人工作,”琳娜说,“你难道不想去吗?”
“我当然想去啊。”劳拉说。不过,她并没抱多大希望,也不必担忧这样会不会违背爸的叮嘱,反正她也只是想一想,根本去不了。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吃过午饭,爸放下手中的茶杯,抹了抹他的一胡一须,突然说道:“小姑一娘一,你想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啦。下午两点左右,你戴上遮一陽一帽到商店来吧,我带你出去走走,让你亲眼看看!”
“噢,爸!”劳拉欢呼起来。
“好啦,劳拉,别太高兴啦。”一妈一小声地说道。
劳拉这才意识到她不该大喊大叫的。她压低声音问道:“爸,可以带上琳娜吗?”
“等会儿再说。”一妈一说。
爸去商店了,一妈一神情严肃地教导起劳拉来。她说她希望她的女儿们要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说话时一定要把声音放低一点,言谈举止要一温一文尔雅,彬彬有礼,做一个真正的淑女。他们在梅溪只住了一段时间,其他时候一直都住在荒凉 的地方,现在他们又搬到粗俗野蛮的铁路营区来,这个地方还 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变得讲文明有教养。一妈一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一定要自己管好自己。她希望劳拉离营地远一点儿,不要和那些粗野的工人有任何接触。这一次,爸想带你去看看这主意还 是挺不错的,你就乖乖跟着爸去看看工人们工作的情景,但一定要守规矩,言行举止要像个淑女,而且要牢记,一个淑女绝不可以太招摇。”
“是的,一妈一。”劳拉说。
“还 有,劳拉,我不想让你带琳娜去。”一妈一说,“琳娜是个很能干的女孩子,可是她太闹了,杜西亚姑姑又不怎么管她。如果你非要看看那些粗俗的工人工作的地方,你就跟着爸悄悄地去,然后再悄悄地回来,以后就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好的,一妈一。”劳拉说,“可是……”
“可是什么呢,劳拉?”一妈一问。
“没什么。”劳拉说。
“我真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去。”玛丽不解地问道,“待在小屋里玩玩,或去湖边散散步,不是更有意义吗?”
“我就是想去看看,看看他们怎么修建铁路的。”劳拉说。
她系好遮一陽一帽的带子,便出门去了,她暗下决心要好好系着帽子。商店里就只有爸一个人。爸戴上宽边帽,锁上门,父女俩一道走上草原。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草原上一道一陰一影也没有,看上去平平坦坦,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几分钟过后,他们就看见草原上隆一起了一道土坡,把小屋挡住了。草地上只有一条泥沙小路,铁路的路基就在小路旁边。天空中扬起一阵沙尘,很快就被风吹得烟消云散。
爸抓住帽檐,劳拉低下头,遮一陽一帽被吹得啪啪直响,他们顶着风并肩前行。过了一会儿,爸停下来说:“到了,小姑一娘一。”
劳拉和爸站在一处微微一隆一起的地面上。铁路路基在他们面前突然中断了。在路基前面,工人们正驾着马拖着犁朝西边犁土,一块块宽宽的条状泥土被翻掘出来。
“他们就是用犁来修建铁路的啊?”劳拉问。想到工人们用犁在从未开垦的土地修建铁路,她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还 用铲土机。”爸说,“现在,你好好看看,劳拉。”
在路基突然中断的地方和被犁过的土地间,马队和工人们正沿着一个圈子慢慢移动,穿过路基的末端,再走回来,越过被犁过的那块土块。马拖着又宽又深的铁铲,这些铁铲就是铲土机。
铲土机上没有装长长的铁一柄一,而是装了两个短一柄一。一个结实的半圆形的钢环从左侧弯向右侧。马匹就被套在半圆形的钢环上。
当一个工人和他的马去犁地的时候,另外一个工人就抓住铲土机的两个短一柄一,把铲土机举起来,正好让圆形的铲头插一进犁过的松土里。马拉着铲土机向前行驶,泥土就跟着装进了铲土机里。然后那个工人放开手一柄一,把装满了泥土的铲土机平放在地面上,马匹就拉着铲土机,绕过那个圆圈,把泥土拉到路基边缘上。
在路基突然中断的地方,赶马的工人抓住铲土机的一柄一,把套在马身上的铲土机像翻跟斗似的翻了个身,这时所有的泥土就倒了出来,然后马再拖着空空的铲土机走下路基,又沿着那个圆圈回到正在犁的土地上。
只见另一个工人握住铲土机的两根短一柄一,把它抬高,正好可以让铲土机插一入松土里,直到把铲土机装满为止。然后马匹又拖着铲土机,绕过那个圆圈,把土拉到路基边,再翻个身把土倒出来。
一队接一队的马儿绕着那个圆圈走来走去,铲土机倒出来的土堆得像一个小山坡。马儿们一刻也不停止,铲土机忙着装上土然后又倒空。
在犁过的地方,所有的松土已经全被铲走了,弯弯的道路变得开阔起来。铲土机被拉到刚犁过的地方,负责犁地的人马又赶回来,把铲干净松土的地方重新犁一遍。
“这一切就像时钟的钟摆重复做着机械运动。”爸说,“你看,没人站着,也没有一个瞎忙活。”
“当一架铲土机装满泥土的时候,另一架铲土机已经在旁边准备好了,控制铲土机手一柄一的人便忙着把铲土机装满。铲土机永远也不必闲在一边,等待工人犁出土地,因为工人们早就把前面的地犁出来了,等土全都运走后,工人们便马上回过头来再把原来的地方犁上一遍。他们的表现实在是太棒了,弗瑞德是一个优秀的工头。”
弗瑞德站在倾倒泥土的地方监视着。马匹和铲土机绕着那个圆圈一直不停地工作着,犁从圆圈内层绕过来,又移动到前面去工作啦。他看着铲土机翻转过来倒掉土,泥土哗啦啦倾倒在地,他点点头,或者简单地说上一个字,告诉一操一纵铲土机的工人在什么时候倒土,这样路基才能铺得平坦、笔直、均匀。
在每六组马匹中,专门有一个人负责站在那儿照看现场。如果有一匹马速度慢了下来,他就告诉赶马的人,这样赶马的人就会把马赶得快一些。如果有一组马走得太快了,他就告诉赶马的人,得放慢一点儿。这一组一组的马在行进的时候,速度必须保持一致,以一种匀速的速度绕过圆圈,走过犁过的土地,然后走到路基上,在边缘倒掉土,然后再穿过路基,走到犁过的土地。
三十组马匹、三十架铲土机,所有由四匹马组成的小组、所有的犁土工人、所有的赶马人和铲土机一操一作手,大家绕着圈子工作着,他们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互不打扰。在这个广袤无边的草地上,就像爸所说的那样,所有的一切就像钟摆一样机械运动。而工头弗瑞德,就站在尘土飞扬的铁路路基两旁,镇定自若地指挥着一切。
劳拉对这一切真是百看不厌。不过,再往西边看去还 有更一精一彩的呢。爸说:“跟我来,小姑一娘一,我们一起去看看工人们是怎么铲土填土的。”
劳拉跟着爸沿着篷车的车辙往前走,篷车经过的地方,枯草被深深地碾在泥土里,草已经枯萎变黄了,看上去就像干草似的。再往西一点儿,另外一批工人正在忙着修铁路路基。
在草原上一块隆一起的地方,他们正给旁边的深深凹陷下去的地方填土,再往前一点儿,工人们正把隆一起来的地方铲平。
“你看,劳拉,”爸说,“要是地势较低的话,他们就得把它填平,要是地势较高的话,他们就要把它铲平,尽量保持铁路路基的平坦。铁路的路基必须尽可能地保持平整,这样火车才能在上面行驶。”
“为什么呢,爸?”劳拉问,“为什么火车不能开过起伏不平的草原呢?”草原上并没有真正的山丘,要把那些稍微一隆一起的地方铲平,要把小小的凹洞填平,仅仅是为了让路基更加平坦,这在劳拉看来,实在是有些一浪一费时间。
“不,这样做的话以后要省去更多时间呢。”爸说,“劳拉,不用别人提醒,你应该看得出来其中的原因啊。”
劳拉只知道路面平坦可以让马儿少花力气,但是火车是铁马啊,它压根儿也不知道累的啊。
“你说得没错,可是火车要烧煤啊,”爸说,“煤炭需要人去挖掘开采,那可是一件艰苦的活儿。火车在平地上跑,比在颠簸不平的路面上跑要节省煤得多,所以,你看现在要把路面修得平坦一些,虽然要多花一些力气,还 要多花一些钱,可是将来它却可以省下更多的力气和钱,这些省下来的力气和钱还 可以用来建造其他东西。”
“建什么呢,爸?什么别的东西呢?”劳拉问。
“建更多的铁路。”爸说,“我敢肯定,劳拉,有一天,你会看见人人都可以坐火车,到那时候,一辆篷车也看不见啦。”
劳拉难以想象一个拥有那么多铁路的地方,也难以想象一个人人富有、人人可以坐上火车的地方。不过,她也并未来得及细想,因为他们已经到了一块高地上,可以看见工人们铲土填土了。
在火车将要经过的那个草原隆一起的地方,拖着犁的马和拖着铲土机的马正忙着挖一道宽沟。四匹一组的马拉着犁来回走动,两匹一组的马拉着铲土机不停地转着圈子,大家彼此密切配合,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不过,在这个地方,铲土机并不是围着一个圆圈打转。他们走出一条长长的窄一窄的环形路线,从需铲土的一端进去,绕过一个环形路线,然后再从另一端走出来,把挖出来的土倒在路的一端。
铲土地段的末端,有一条深沟,正好用来倒土,它与铲土地段垂直。深沟的两边驾着粗重的圆木,圆木上搭起一座平台,平台正中央有个洞。沟的两侧的泥土越堆越高,一直要堆到与平台一样的高度为止。
在铲土地段,一组接一组的马匹拖着载满泥土的铲土机秩序井然地走出来。它们走过铁路路基,来到倒土的地方,再跨过平台。马匹经过平台中央的洞一口,分别从洞一口两侧走过去,这时,铲土机一操一作工就把泥土倒进洞里。马匹拖着倒空了的铲土机,继续稳步朝前走,一直走下斜坡,再转过头来,回到铲土地段装土了。
许多马车围成一圈从平台下方的洞一口走过。每一次,只要铲土机从洞一口上方把土倒下来,在洞一口下方等候的马车就会把土接住,每部马车可以装上五架铲土机的土,接上满满一车,然后就运走,排到后面的一部马车马上便驶到大洞下方,等着接土。
大队马车从装土的地方走出来,然后掉头朝铲土那个地方延伸出来的铁路末端驶去。每驾马车经过路基,便把泥土倒出来,这样路基就越铺越长。这些马车并没有车厢,只有用厚木板拼成的车板。驾车的人把这些木板一块一块翻过来,泥土就哗啦啦倾倒在地,做完这一切,他们就驾着车往前走,走到路基尽头,然后再回到那个一刻也不停歇的洞一口,排着队等着装从上面倒下来的泥土。
犁、铲土机、倒土坑以及堆成小山一般的泥土堆上空扬起漫天尘土泥沙,人马累得汗流浃背。工人的脸和手臂晒得黝一黑,蒙上厚厚一层尘土,他们的蓝色和灰色衬衫被汗水浸透了,布满了一道道泥污,马的鬃一毛一和尾巴上也沾满了泥沙,马肚子两侧也是汗涔一涔的。
他们稳稳当当地向前行走着,轮流进入铲土的地方又走回来。犁在地面上来来回回翻一动着泥土,马车排着队在倒土坑的地方等着装土,然后拉到路基的尽头把土倒掉,然后再走回去接土。铲土的地方越挖越深,路越铺越长,工人和马儿轮流工作着,谁也没有停下来偷懒。
“他们从来没有失误过!”劳拉惊叹不已,“每次铲土机从上面倒泥土的时候,下面总会有一部马车稳稳当当地接住泥土。”
“那是工头的职责所在,”爸说,“他让工人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在共同演奏一首乐曲。你好好注意那个工头,你就会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办到的。他们干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在铲土处的高地上,在填平地基的末端,在马匹绕着圈儿的地方,都可以看见工头的身影。他们监督着工人和马匹,让他们步调一致向前进。有时他们让一匹马儿稍微走慢一点儿,有时候又让马儿赶快一些。这里,既没人闲得无所事事,也没人拖后腿。
劳拉听见一个工头站在铲土的高地上大声叫嚷道:“兄弟们,加把劲,再干快一点儿!”
“你看,”爸说,“现在快到收工时间了,工人们都放慢了工作进度,一个好工头是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劳拉和爸看着这些绕着圈子干活儿的工人和马匹,看他们怎么修建铁路,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这样一晃而过。该回商店和小屋去了,劳拉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跟着爸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爸给劳拉指了指排成一条直线的木桩,测量人员把这些木桩钉在地上,用来标示路基路线。木桩上面还 漆着一些数字,特意告诉铺设路基的工人,在地势较低的地方,需要把路面砌到多高,在较高的地方,要把泥土削平多少。在这些铁路工人到来之前,测量人员已经把这些路面的一精一确高度测量出来了。
起初,有人想要建一条铁路。于是测量人员便来到这个荒凉 的地方,把根本不存在的铁路测量好,然后把它标示出来,这时候铁路还 仅仅是一个设想。随后,犁地的工人把草原上的泥土翻过来,铲土机跟着来挖土,马匹拖着篷车把挖出来的泥土运走。这些工人都说是在铁路上工作,其实现在连铁路的影儿也见不着呢。现在能看见的只有草原上那削平的土地,那一段一段路基实际上仅仅是一堆堆又窄又短的泥土,它们穿过辽阔的草原,一直向西方延伸。
“等路基铺好后,”爸说,“铲土的工人们会带来手铲,把路基的两侧用手铲铲平,把地面弄得平平整整。”
“然后,他们就要铺铁轨了。”劳拉说。
“哪有这么快啊,小姑一娘一。”爸笑了笑说,“在铺铁轨前,先得把枕木运到这里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铁路也不是一天就修好的,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能大功告成。”
太一陽一已经落下去了,草原上凸起来的地方布满了一道道向西倾斜的一陰一影。在灰蒙蒙的天空笼罩下,成群结队的野鸭和排成V字形的雁群滑一到银湖上来过夜。徐徐清风吹来,劳拉把遮一陽一帽挂在背后,清风拂面,凉 爽极啦,辽阔的大草原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
现在,草原上虽然还 没有铁路,但总有一天,在被填满或被削平的草原上,会架起一道长长的铁轨,一列火车将会哐啷哐啷吼叫着,喷着蒸气,冒着烟雾,飞驰而过。现在虽然还 没铺上铁轨,也还 有火车,可这一切已经活灵活现地浮现在劳拉眼前。
突然,劳拉开口问道:“爸,第一条铁路就是这样建造出来的吗?”
“你在说什么呢?”爸不解地问道。
“铁路还 没出现的时候,人们首先想到要修一条铁路,于是才有了铁路,是吗?”
爸想了想,说:“不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呢,是因为人们首先想到了它们,然后才去动手完成。如果人们想到了一件事情,并且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我想,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下,一定能够心想事成。”
“那是什么房子,爸?”劳拉问。
“什么房子?”爸问。
“那幢房子,一幢真正的房子。”劳拉说着,用手指了指那幢房子。她一直都想问问爸,那幢孤零零地矗一立在银湖北岸的房子用来干什么的,可每次都搞忘了。
“那是测量人员住的房子。”爸说。
“他们现在住在里面吗?”劳拉问。
“他们总是经常外出,现在不一定在呢。”爸说。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商店前,爸催促道,“快回家吧,一爱一操一心的小姑一娘一。我还 要做账呢。你现在已经知道铁路路基是怎么建成了的吧!那可要记住,回到家把这一切好好讲给玛丽听哟。”
“噢,好的,爸!”劳拉满口答应道,“我保证会把看见的全讲给她听,一点儿也不漏掉。”
劳拉绞尽脑汁,想把看到的一切讲给玛丽听。可没想到的是,玛丽听后不解地问道:“我真弄不明白,劳拉,你为什么宁愿跑到脏兮兮的工地上,去看那些粗野的工人干活儿,也不愿意待在清洁舒适的小屋里呢?在你出去闲逛的时候,我已经缝好另一条拼布被子了。”
尽管这样,劳拉的眼前仍然频频浮现出那些工人和马匹有条不紊的工作场景,她甚至可以哼唱出富有节奏的歌曲,为他们的工作现场伴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