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的对门开了一家游戏厅。
荣没事的时候站在门口看出出进进的游戏者,听从屋里传出“砰砰”的按键声。时间长了,荣觉得游戏机不是在检验人的智慧,是在麻木人的理智,在游戏人生。这种感觉在她目睹越来越多的孩子偷偷溜进游戏厅后愈发强烈。
有一天荣显得烦燥不安,甚至有点不能容忍,他看见那个虎头虎脑长着一双大眼的孩子走进了游戏厅,好长时间没有出来。荣坐在门口,不时看一眼腕上的表,眼前一直恍惚着那个孩子的模样,和孩子的模样交替出现的是一张永远也抹不去的脸。
终于,荣看见那孩子走出了游戏厅,荣站起来,想走过去教训这个孩子,但又站住了。自己有管教的权利吗?她就又恨起孩子的父亲,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弃之不管呢?
孩子的父亲叫楚,和她有过一段深深的恋情。但那一年同在村里当干部的两位长辈工作上发生了争执,闹得两败俱伤,甚至毁掉了他们的婚姻。后来在经历了那个生离死别的夜晚之后,楚一气之下去了南方。两年后回到村里荣已经嫁给本村的根。
楚娶了邻村一位姑娘,之后,利用在南方结下的关系与人合伙建起一家工艺厂,生意十分红火。荣为楚的出息和成就感到欣慰,楚毕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可他们怎么能不管教孩子呢。荣就在心里骂楚。
翌日下午,学校放学的时候,荣又坐在门口,果然又看见那孩子走向游戏厅。她鬼使神差般三步并作两步截在了孩子面前。
“你是楚的孩子吧?”
孩子两眼直直地看她,“是啊。”
“怎么天天来这里玩呢?”
“你是谁呀,为什么管我?”
荣说:“孩子,不是我要管你,这样玩会影响学习的。”
孩子要从她身旁闯过去,被一把拽住了。
孩子两眼瞪得圆圆的:“我爹忙厂,我妈打牌,他们不管我,你凭什么?”然后倔强地冲进了游戏厅。
好像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她紧追过去,气呼呼质问游戏厅的主人:“你们挣钱也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来玩吧!”
游戏厅的主人笑笑,“你真是太平洋警察管得宽,他们自己要来,我能拒绝么?”
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退了出来,孩子已经陷进热闹的游戏中。
荣勉强忍耐几天后,去厂里见了楚。
两人相对站了好久,楚终于打破尴尬:“坐吧,荣。”
荣说:“不,不坐,我来是要告诉你,应该管管你的孩子,他几乎每天都进游戏厅。”
楚感激地看着荣:“谢谢。”
荣说:“就这事,我走了。”
楚说:“坐吧,坐会吧。”
荣抬起头,楚正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她慌乱地走出厂子。
楚在一次放学后,从游戏厅拽出了儿子。
一连几天,荣没有再看见那虎头虎脑的孩子,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舒畅了一些。
可仅仅过了几天,视线内又出现了孩子的身影。
荣禁不住又去厂里找楚。
楚到南方出差了,要好多天才能回来。荣从厂里出来,踌躇之后去了楚的家,远远地听见楚的家里一阵噼噼啪啪,楚的爱人正玩得尽兴。
荣敲了几次门,那女人才离开赌桌,看到是荣,略一惊异,忽然扯开了嗓子。
“哟,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找我们楚吧,遗憾呀,他出差了。”
荣勉强镇静下来,“你别误会,我来告诉你,你的孩子……”
没等说完,楚的女人打断她:“我们的孩子用你管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荣说:“孩子整天去游戏厅,对孩子不好……”
“啪!”门狠狠关上,女人又回了赌局。
不好再说什么了,荣悻悻地离开楚家,眼里竟噙着泪。
几天后,无法再忍耐的荣去了派出所。
游戏厅被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