桠村的人都说女人是条蛇,是一条缠男人的蛇。
女人住在花水湾,是个寡一妇。
女人的家是一幢两层平房。房前有一个土坝。土坝边是一条的石堤。石堤下,三丈来宽的芭河悠悠而去。女人天天提条木凳,坐在石堤上,呆呆地看河水,想一个男人。
这是个傍晚,斜一陽一的余晖撒在河面上,映红了女人的脸。女人手托下巴,像一幅美丽的剪影。河水前赴后继,在她脚下打着旋。女人在心里轻轻地叫着男人的名字,不知不觉,女人流泪了。
一张纸巾递到了女人面前。
女人回头,是村主任大闹。大闹和村里很多男人一样,自从女人成了寡一妇,有事无事总一爱一往女人这儿跑。他们都说,女人好看,再不抓紧多看几眼,再嫁了就没机会了。也有些胆大的,看着看着,对女人动手动脚,女人就别过头,看着河水,叫着男人的名字。来人就惊遽地回头,急急忙忙溜得不见了踪影。只有大闹,胆子特大,有时还敢抱抱女人,他眼里燃一烧着一一团一火,把女人烧得心里慌慌的。
女人接过纸巾,擦了擦脸。
你的困难,村上都知道,该交的费全免了,还有什么要我帮助的吗?大闹蹲下一身一子,问女人。
谢谢你,以后少来吧,桂花今天又来骂我了。女人说。
死婆一娘一!大闹骂了一句。桂花是他老婆,隔三差五的,就来找女人麻烦,说女人勾一引他男人。村里很多女人都和桂花一样,管不住自家男人,就拿女人出气。女人不还口,只是默默地承受着,默默地对着河水诉说着。
我偏要来,偏要喜欢你,看她怎么着!大闹捉住了女人的手。女人甩了几甩,没甩脱。女人转过头,又开始看河水。河面上,看不清波纹了,天已经黑了下来。
女人站起来,说,你快回去吧。你先回。大闹催女人。女人看了他一眼,就慢慢挪动了脚步。看女人消失在了门里,大闹方才融入了夜一色一。
第二天,大闹的老婆又找上门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两个男人。
你一騷一,你会缠男人,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大闹老婆恶狠狠地说。她的手一挥,两个男人扑向了女人。
女人后退了一步,再也无路可退了。她的脚下,是悠悠流淌的河水。
两个男人伸出手的那一个瞬间,女人仰面倒进了河里。接着,一个身影跟着跳了下去。
女人被救上来了。救女人的,是大闹。
你们是不是活腻了,非要弄出人命不可?大闹怒目相向,一逼一视着三人,还不给我滚回去!
看着女人苍白的脸,三人后怕了,连忙溜了。
唉,大闹叹了口气,对女人说,你不想离开这村、这河,就赶紧找个人,假装结婚,再借故让他离开就是了。女人没吭声,大闹又说了一遍,女人才点了头。
没过几天,女人果真找了个男人。男人上门没两天,就满村子约人,说一起出去打工。没人跟男人一块去,男人就自个儿去了。
女人有了男人,村里的男人们很少再去看女人了。女人还是老样子,还是坐在老地方,痴痴地看河水,在心里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一个漆黑的夜晚,大雨如注,女人伴着孤灯,听着外面的雨声。雨幕中,大闹跨进了女人家。
雨太大,知道你害怕,来陪陪你。大闹说。
女人不说话,大闹就猛地弯下腰,抱起女人,走进了里屋。女人在大闹怀里挣扎着,可大闹铁环一样的双臂,箍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雨越下越大,女人的哭声被雨声淹没了。
别再来了,求求你。女人说,这一次,就算我的回报,我们两不相欠了。不然,他会缠上你的,你一辈子也不得安宁。
他?你是说你男人吧?大闹笑了笑,说,他早在河里淹死了,活人还怕死人?
他不会游泳,为了救我,才死的。我发过誓,不管是生是死,都是他的人,现在,我成这样了,怎么向他交待啊。女人说完,又哭了起来。
大闹沉默了一会,点着头安慰了女人几句,一头钻进了雨里。
说到做到,大闹从此真的没再去找过女人了。让大闹没想到的是,女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女人天天坐在石堤上,抚一摸一站隆一起的肚子,嘤嘤地哭。
大闹不找女人,女人却瞅了个机会找到了大闹。
你的娃,咋办?女人说。
我的?你外面打工那人的吧?大闹说,别再胡说了,没人信的。
女人就不再说。女人的泪一涌而出。
娃娃生了,人们都说,像大闹。
满月那天晚上,女人穿一身的新,把娃娃放在了大闹家门口,然后,去到石堤上,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纵身跳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