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啥也不服,就服麻大那张嘴。麻大的嘴一张,大家就知道准要出事儿了。因为,从麻大嘴里嘣出的话,没一桩好事,且一说一个准。
他麻大咋有这个本事?村里人狐疑之时,突然发现,麻大高祖的高祖那辈,曾出过一个天下闻名的大巫师。由此,人们推断,麻大肯定是他祖辈的传人。不得了,几百年才出一个哩!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麻大的名声,遍布四乡八邻。原来认识麻大,不一爱一搭理他的人,老远就点头哈腰,套近乎。不认识麻大的,互相打听,指指点点,悄声议论。麻大父母早逝,一个人守间瓦房过日子。35岁了,没一点讨老婆的意思;一年四季邋里邋塌的鬼模样……麻大先前这些被大家所不齿的,突然间变得神秘起来。
神秘起来的麻大,人们是又敬又怕。
“横看竖看,他娃像只蚂蚱,别看现在蹦得高。过不了几天,就要落到油锅里了!”十天前,就麻大这句话,硬是把个霍乡长说到检察院去了。谁还能不怕?
这天,麻大站在乡政一府大楼前,面对大楼发呆。他的身后,跟着一一群一瞧热闹的人。又有大事发生了!他们在等麻大的爆炸一性一新闻哩。政一府办公室主任王长根,立在二楼的窗口,注视着下一面的一切。麻大看了一会,抬起头,看了几眼王主任,给了王主任一个笑。王主任觉得那笑高深莫测。突然之间,王主任的心跳得急了,好像跳到了嗓眼。还好,麻大什么也没说,一屁一股坐在屋檐下,竟打起呼噜来。他身后的人,等了半天,看麻大没放一个响屁,自觉无趣,渐渐走散了。
王主任转身,急急忙忙出了办公室。
天一色一朦胧起来。
睡梦中,麻大给人摇醒了。他一揉一着双眼一看,眼前的人他不认识。来人自我介绍说:“我是乡上的王主任。没吃饭吧,走,上楼去!”麻大被领到了五楼最左边一间屋里。这屋楼,就王主任住了个单间,其他两个单身汉在四楼。成家的其他干部都在街上修了房,住到了家里。王主任递给麻大一大碗饭菜,等麻大三下五除二扒拉完,才说:“你以后就住这里了,我在隔壁。”麻大正要说话,王主任摆着手,阻止了他。“每天,我按时给你送饭来!答应你就点头!”这样的好事,麻大岂有不答应之理。见麻大点了头,王主任又说:“你必须满足我们的条件,一是以后不许说话,二是不能出这房间一步。做到这两点,我们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麻大犹豫不定,半天下不了决心。他可是自一由惯了的人,哪受得了这个约束?“你放心,最多就三个月!”王主任眨巴着眼睛,循循善诱。“时间不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这比你在外面像要饭的一样强多了!”麻大一咬牙,把个蓬松的头点得像鸡啄米。“还有,我要上班,不能一分一秒都跟着你,我不在,你说话咋办?”王主任抓住时机,接着说。麻大摇头,意思是他不会的。“这样吧,我们想好了,给你嘴巴贴上不干胶,再作上记号。吃饭时我检查之后,再给你揭下来。”麻大不干了,很干脆地摇了摇头。“不答应?你看这是什么?”王主任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两千块!只要你答应,就是你的了!”麻大的眼睛放出光来,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哩!”麻大一把抢在手里,慌忙不迭地点了头。
窗子,封得严严实实。门外,有锁锁着。开始几天,麻大坐不住,烦躁不安,在屋里踱来踱去。被王主任一警一告几次后,就强迫自己睡觉。慢慢地,也就一习一惯了。每顿,王主任都能按时送来。肉鸡鱼,隔天不隔顿,每顿有一样。隔三岔五,还给弄二两小酒。这种神仙日子,麻大很满意。唯一让麻大受不了的是,不干胶粘住了上下唇的胡须,每拉扯一次,痛得他脊梁骨直冒凉气。但看在钱在分上,再痛,他也只好忍着。
麻大失踪了,外面的议论沸沸扬扬。麻大不知道,他吃了睡,睡了吃,天塌下来,他也不会管了。
突然有一天,王主任没再来送饭了,麻大强忍着。等他迷迷糊糊睡到第二天,王主任还是没来。麻大再也忍不住了,他揭下嘴上的不干胶,舀起桶里洗脸备用的自来水,一碗一碗地灌。到第四天,水喝完了,麻大也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他只好拍打着木门,直喊救命。五楼本就没人,声音又小,别人哪能听得见?到第五天,他抱一个小木凳,使出吃一奶一的力气,打碎了几扇玻璃,方才被人发觉,给救了出去。
麻大不理会人们的惊问,他翻着白眼,一歪一斜地颠到了一家饭馆里。他要了一桌酒菜,在人们的围观中吃了一整天。
酒足饭饱之后,麻大回到了村子。
后来,麻大才想通了这其中的奥妙:原来李副乡长曾主管乡政一府大楼的修建,王主任当时负责材料的采购。那天,他站在楼前让王主任心虚了,他急忙找李乡长商量,最后才想到了用这个法子封他麻大的口。反正,机改开始了,李乡长到了点,还有二个来月就离岗。王主任也活动好了,马上要调县里去。哪想,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还是步了霍乡长的后尘。只害得他麻大一饿就是五天。
“你说得这么准,怎么就没说到李乡长他们要倒霉,没想到自己差点做了饿死鬼呢?”村里人这样问麻大。
麻大翻着白眼仁,慢条斯理地回答:“人哪,只要有了贪心,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久,新乡长一天早晨上班的时候,在办公室拾到一个烂纸包,纸包里,有一叠钱。一数,整整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