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保成
雄鸡的一声长鸣,叫醒了乡村的拂晓,“刷”地一下,天亮了。
男人又装了一袋烟,蹲在堂屋当门“吧嗒吧嗒”地一抽一的正起劲。
黄狗在院中撒欢,惊的鸡鸭扑棱着翅膀胡飞乱蹿。
男人拿起门后的一把小笤帚头子,站起身,猛力掷去,口里喷一出一口浓烟,骂道:“狗一日的——”
在男人的喝骂声中,黄狗拖着一条被打瘸的一腿一,夹一着尾巴一颠一颠地向墙根奔去。
院落在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几片飞升的一毛一羽缓缓飘落。
平定了这场“叛乱”,男人又蹲下一身“吧嗒吧嗒”地一抽一起烟来。
女人端着一海碗面条,从锅屋走进堂屋。
男人在鞋底上磕了磕烟锅里的灰沫,把烟袋杆别在腰里,走到桌前。
男人看到面条上有一层金黄的蛋碎,脸就不由得沉了下来。
女主人笑眯眯的说:“要是不吃饭,早就成地主了。”
男人心疼的念叨:“一个鸡蛋五一毛一钱呢,二斤盐呢!”
女人不接男人的话茬,在围裙上檫着手往外走。
“孩他一娘一——”男人叫了声女人。
“嗯——”女人应承着停下脚步。
“西院的五婶病了。你一抽一空买几斤果子糖,去偎她坐坐。”
“嗯——”女人又应承了一声。
“别太抠!”男人嘱咐了一句,拿起桌上的筷子“呼啦呼啦”地大口扒起海碗里的面条。
吃完饭,男人推着自行车出了家门。后架上吊挂着工具包,里面有瓦刀、手锤等物件。在铺满金一色一曙光的乡间小道上,男人拼命蹬着脚踏板向镇上的建筑工地撵。
女人给鸡狗猫鸭一应家畜喂了食,就忙不迭的一手拿着个煎饼,一手扛着锄头出了门。
锄完了地,日头已经向西倾斜。鸡狗猫鸭对刚进门的女主人扯着嗓子叫唤。
女人放下锄头,走进锅屋。即而炊烟在院落的上空袅袅升起。喂完了牲畜,女人急匆匆地解下腰带走进“茅子”,这泡尿她已憋了好一阵子。
女人很畅快地走出“茅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从箱子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红布卷,一抽一出两张票子,想了想,他又一抽一出一张来,出了门。
在日暮的余辉中,女人进行完了“外交活动”回到家。
炊烟又从锅屋里升起,与夜一色一汇为一体,不分彼此。
女人第三次走到院门前,倚着院门一脸担心地嘟囔了一句:“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急死人了!”
女人拿出一大堆脏衣裳泡在盆里。她刚蹲下准备洗衣裳,又站了起来。女人拿着手电筒出了门,向村口的歪脖子树走去。
村道上终于传来自行车熟悉的“叮当”残喘声。女人有了笑意,急走几步。男人的面容在手电筒的光束中越来越清楚。
“你咋才回来呢?”女人佯怒,说:“把人都担心死啦!”
男人下了车,得意地说:“工地上加班——每人发了五块钱的吃喝呢!”
女人接过男人手中那张被汗水浸一润的皱皱巴巴的票子和男人并肩向村里走去。
经过路旁商店时,女人愣了一下说:“你先走,我有点事。”
女人进门时手里多了一瓶酒。
“花钱怎么这样大手大脚的呢?”男人看着女人手中的酒,不满的说。
女人拿出酒杯、倒满端到男人面前说:“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干了一天活身一子怎么吃的消,喝点酒解解乏。”
男人端起酒杯,很惬意的抿了一口,扭头问女人:“去偎五婶坐了吗?”
女人说:“去了。”
“病好了没有?”
“好多了。”
女人猛然拍了脑袋一下,说:“瞧我这猪脑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孩子来信了,你看看说些啥。”
“看什么看,又是讨债的!”男人接过信,凑到灯光下。
“孩子也不易,在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处处都用钱!”女人的脸上掠过一抹慈母的柔情。
酒足饭饱的男人站起身冲屋外叫了声:“孩他一娘一——”
“嗯。”女人应承了一声。
女人在围裙上擦着手,走进屋,惊愕地问:“什么事?”
男人说:“天不早了,歇着吧。”
女人说:“你先睡,我还有一堆衣裳没洗呢。”
男人走过去关了屋门,说:“没洗完,明天再洗。你忙了一天了,趁早歇着吧。”
女人用手指在男人额头上戳了一下,幸福的说:“你这家伙,倒还知道心疼人呢!”
不久,屋一内一传出两缕甜甜的鼾声——男的轰动如雷;女的细若莺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