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等天完全亮就从一床一上爬起来了,借着窗外朦胧的亮色,迫不及待地寻找白狼的身一体。
可是,白狼不在地板上。
我把脑袋钻进一床一底下,也没有找到那一团一白色。
我不由自主地跨进一妈一妈一的房间,拧开灯。
那一一团一雪白的颜色吓了我一跳,它闭着眼睛趴在一床一上一动也不动。
“白狼,”我紧张起来,“你怎么啦?”
白狼突然睁开眼睛,有那么几秒钟,我们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它的眼神里充满一爱一和一温一暖,极像一妈一妈一的眼神。
想到一妈一妈一的眼神,我的心激动起来:“你给我下来,不要睡在我一妈一妈一的一床一上!”
白狼吓了一跳,迅速从一床一上跳了下来。
“看样子,你的腿真的好了。”我蹲下来问道,“你为什么不睡在我的房间里,偏要睡在我一妈一妈一的一床一上?”
白狼眨巴几下黑色的眼睛,不说话。
“还 有,前天夜里你第一次出现,居然也是在我一妈一妈一的一床一上,你知道吗?我对你有意见。”
“你一妈一妈一不在了,她的大一床一空着也是空着,我睡睡有什么关系?”白狼不以为然地说。
这让我听着很不舒服,于是我叫起来:“她是我的一妈一妈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虽然她不在了,但是谁都不可以侵占她的东西!”
白狼一定是被我的大嗓门吓坏了,它伸直四肢,拱了拱身一体,黑色的眼睛湿润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了。眼前的白狼,曾经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刻用小甜珠救过我的命,而且它是一妈一妈一派来的,我怎么可以对它这么不礼貌?
“对不起。”我抱歉地说。
白狼不说话,眼眶里溢出两滴珍珠一样的东西。
“你哭了?”我伸出手臂抱住它的身一体,把头贴在它的背上,“我都说对不起了,你就别难过了。”
“我不难过,”白狼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只是感动,为你对一妈一妈一的一爱一而感动。”
我号啕大哭起来,喃喃地说:“是啊是啊,我一爱一妈一妈一,我一爱一妈一妈一!可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再也不能像现在抱着你一样去拥抱一妈一妈一了,我想她,我想她!”
我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眼泪不断地洒进白狼漂亮的一毛一里,弄一湿了它的背。
“不要激动,木木,你不能激动。”白狼挣脱开我的拥抱,“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我一屁一股坐到地板上,后背倚靠在一床一沿上。
“木木,你应该更坚强一些。没有一妈一妈一的日子,你要活得更好。”
“一妈一妈一在日记里也是这么说的,我也知道要坚强,事实上我去参加毕业考试,已经表现得很坚强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失去了一妈一妈一,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所有的意志都可以在瞬间磨灭。”我摇着头说。
“你一定要坚强!”白狼的声音变得坚定,“如果你远在天堂的一妈一妈一知道你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脆弱,变得消极,变得萎一靡一不振,那么她会不安和自责,甚至痛苦,你希望她那样吗?”
我缓缓地抬起眼皮,接触到的是白狼充满渴求的眼神。
是啊,我怎么能让一妈一妈一不安、自责,甚至痛苦,我怎么能那么不孝,一妈一妈一去了天堂我都不让她过安生日子?
我应该坚强,不是暂时的坚强,而是彻彻底底的坚强。
可是,“坚强”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砰砰砰!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不像是一胡一爷爷来了。
我起身看了看一妈一妈一床一头柜上的钟,看清楚已是早上六点。
我关了灯,窗外的亮光就透进来了。看来,今天天气不错。
“我去看看谁来了。”我对白狼说,“你别出来。”
打开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还 有那魁梧的身躯。那身躯正是我想象中爸爸的身躯。
“你又来干什么?”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想把门关起来,想把他拒之门外,可是他强有力的手扳住了门,并且一只脚已经跨了进来。
“白歌,请你让我跟你说会儿话。”曹刚弓着背站着说,“我还 是那句话,我想做你的干爸爸,接替你一妈一妈一继续照顾你。”
我看都不愿意看他:“你走,立刻消失,以后也不允许再来一騷一扰我!”
“白歌,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想帮助你,就像一个父亲帮助自己的女儿一样,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的心快速地跳动,大声嚷道,“我只知道一妈一妈一死在了你的车轮下,要我认一个杀母仇人做干爸爸,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你不能这么说!”曹刚变得有些激动,“我不是你的杀母仇人,你一妈一妈一的死完全是个意外。我一直为此深感不安和内疚,请你不要再加重我的负罪感。”
我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应该有负罪感,应该感到不安和内疚,因为你是杀人凶手!”我吼道。
“我不是杀人凶手!”曹刚注视着我,“如果非要找到一个人充当杀人凶手,那么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如果不是你不顾一切闯红灯过马路,你一妈一妈一也不至于为了保护你而被我的车撞死!”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块巨大的尖石头砸在我的心坎上,砸出许许多多的坑坑洼洼。我的心支离破碎起来,整个人几乎被击倒。
“木木!”一胡一爷爷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抱住我说,“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我一靠在一胡一爷爷的肩膀上喘着粗气。
曹刚的脸都吓绿了,他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你怎么又来了?”一胡一爷爷愤怒地瞪着他,“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不是在揭这孩子的伤疤吗?失去一妈一妈一,她仿佛被剜去了一块肉一样疼痛和难受,那伤疤刚刚开始结痂,你就迫不及待地来揭开。非要她鲜血淋淋,你才肯罢休吗?你,你给我滚!”
“对不起,对不起……”曹刚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慢慢地缓过气来,眼泪大把大把掉下来。
“一胡一爷爷,他说得对,我是杀害一妈一妈一的凶手,是我害死了一妈一妈一,都是我不好!”
“白歌,我收回刚刚说过的话,请你别难过。”曹刚显得有点低三下四,“你说得对,我才是杀人凶手,我不配做你的干爸爸,我不配!我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抽一自己的嘴巴去!”
他说完,猛地转过身走了。
我听见哒哒哒哒下楼的脚步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声音带给我一丝淡淡的失落。
“孩子,你要想开啊,别老记挂着那点儿事。你还 小,要走的路还 长着呢!”一胡一爷爷边说边扶我坐到沙发上。
我的脑子乱极了,仿佛塞满了乱七八糟的绒线,理不出半点儿头绪。
“我想睡一会儿。”我闭上眼睛说。
一胡一爷爷轻轻带上门,走了。
“木木,刚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白狼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我身边。
“你说,我是不是杀害一妈一妈一的凶手?”我忧伤地问道。
“不,你不是!”白狼的声音很激动,“你一妈一妈一是自愿救你的,不是你一逼一她的,所以你不能认为是你害死了一妈一妈一。”
“可是,我闯红灯……”
“木木,你知道吗?人能活多少岁,可能冥冥之中老天早就安排好了,说不定你一妈一妈一注定只能活那么多年。不过,你一妈一妈一因为救你而离开,或许是最好的归宿。至少她自己觉得,她那样的死是有价值的。”
“是吗?我一妈一妈一告诉你的?”我一抽一动嘴角。
“是的,是你一妈一妈一告诉我的。”白狼的声音很好听,“她还 说,死的那一刹那,她是微笑着的,她不害怕,也没感觉到疼。”
“一妈一妈一!一妈一妈一!一妈一妈一!”我深情地呼唤,仿佛又看到了一妈一妈一慈祥的脸。
“木木!”白狼伸出两只前脚轻轻搭在我的手臂上,“你别激动。一妈一妈一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的!”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在想——一妈一妈一呀,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离开是一场梦?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并没有真正离开我?如果你真的在天上看着我,就请给我面对现实的足够勇气吧!
可怕的是,岳沙沙喋喋不休的大嗓门把附近的营业员和顾客都吸引过来了,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窥视着我的心,又像利器一样分割着我的肉,我的眼皮快速跳动,血液全部涌一向大脑,心脏几乎爆炸,人便瘫一软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