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说的特点,人物多,关系复杂。尤其是《红楼梦》和《水浒传》人物庞杂到无以复加。估计外国人看破了脑袋也厘不清头绪,难怪中国古典小说在西方很难畅销。有人统计,《水浒传》里涉及到的人物就有700多个,这么多人物写到一本书里,还 要神形兼备、各有特色,没有真功夫是不行的。
就象韩信将兵,他自有章法。虽说千人千面,可人总会有相似之处。在《水浒传》里,有很多人物可以用来做比较,有些是因为一性一格相似,有些因为身份命运相似,也有些人物因为差异大也可以用来比较。相似的人也会有不同之处,不同的人也会有相似之处。这可能也是作者创作人物时用到的方法和脉络。
鲁达和李逵就是两个比较相似的人。他们的外表都是强壮彪悍的,一性一格耿直,行为鲁莽,没有心机。他们判断事情及处理事情的方式都很简单。这是他们的共一性一。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不同之处,因而又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们的区别在哪里呢?
李逵虽然粗直,却常常表现出一些小狡猾小心眼。最典型的,在高唐州下井救柴进那一回,他说:我下去可以,你们莫割断了绳索。吴用说他一奸一猾,他也没有表示反对。在生活中,我们常常会发现,有些人很一奸一猾,却总说自己老实;有些人很聪明,却总说自己笨;有些人本来傻乎乎的,却总显得挺聪明。李逵其实就挺傻的,但常常表现出些小狡猾小聪明,对此他似乎挺受用,好象很乐意别人都当他是聪明人。他的这些一性一格特点应该是与他从小没有安全感有关,他的小聪明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说他直吧,他说话又常常绕弯子,例如三打祝家庄时,宋一江一活捉了扈三一娘一让人送到他父亲处。李逵血洗了扈家庄,吓跑了扈三一娘一的哥哥。宋一江一问罪。李逵说:你又不曾娶了他妹一子,倒要替阿舅说话。这话如果直说应该是:你不就是想娶他妹一子么。其实别人都以为宋一江一想要扈三一娘一,只是人家都不说。大概李逵也知道不该说,所以就绕了弯子,可是你绕了弯子人家就听不懂吗?
鲁达和李逵不一样,鲁达从外直到内,他不会也不屑耍那些小聪明小伎俩,因为他的内心是强大的,自信强大的人用不着那些小聪明。李逵骨子里是脆弱的,他没有安全感。
我常说李逵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的心智是儿童的水平。鲁达虽然也简单,却是典型的成一人思维。因此李逵常常判断不清事非,经常滥杀无辜,一胡一做非为。鲁达就很少做错事。
‘鲁智深火烧瓦罐寺’那一章节,虽然算不上一精一彩,却充分体现了他的一性一格特征。他先是听信了几个老和尚的说辞。当他跟着飞天夜叉丘小乙进去以后,又听信了丘小乙和生铁佛的诡辩,回过头来又问那几个老和尚。老和尚们说:你看他们又是酒又是肉,我们都饿成皮包骨了,你还 信他们。他们是见你手中有兵器,他们没有,才不敢造次。鲁达一想也是,等他再出了门,那丘小乙与生铁佛已拿上兵器跳出来与他厮打。从这个过程来看,鲁达判断事物的方式的确很简单,甚至远不如我们普通人的判断能力,可无论多么简单,他总能得到正确的答案,在他没有判断清事非曲直之前,他不会随便动手,所以他很少做错事。
在梁山菊花会上,鲁达说过这么一段话:只今满朝文武,多是一奸一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的皂了,洗杀怎的干净?招安不济事,便拜辞了,明日一个个各去寻趁罢。这充分说明,他虽然看似简单粗一鲁,却是个有头脑有见识的人,而且还 有独立的个一性一。而李逵呢,没有头脑没有思想,一习一惯一性一的依附于宋一江一,所以,鲁达最终开悟成佛,李逵给宋一江一陪了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