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文坛之二:
文学批评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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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注意到有两本书的评论在媒体上出现得比较多,一本是贾平凹的《秦腔》,另一本是曹文轩的《天瓢》。发表评论的大多数是学院派的专业评论家和专业写手,其中,《秦腔》研讨会分别于3月25日和5月15日在上海和北京举行。主办方为复旦大学﹑〈〈收获〉〉杂志社﹑〈〈文学报〉〉和中国作家协会。京沪两地包括雷达、白烨、张颐武、陈晓明、李敬泽、谢有顺﹑王鸿生﹑罗岗﹑栾建梅等在内的几十位知名评论家,对这部三易其稿的小说展开广泛研讨。专家学者对《秦腔》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它的艺术水准甚至超过了《废都》。两次研讨会的规格之高足见贾平凹在当代的影响。
在这之后,我又陆续看到一些评论,包括郜元宝与贾平凹的一次“关于《秦腔》与乡土文学的对谈”。北大“左岸文化”网站以当代文学期刊批评而著称,热心的网友专门搜集了“关于《秦腔》的批评”贴在首页上。对于各种批评,贾平凹在北京研讨会上说,“无论是表扬还是批评,我都能接受。尤其是评论家们一语中的的批评,让我听着有种深刻的剥皮之痛。”这是贾平凹能得的一次对于别人的批评的回应。
关于性描写,贾平凹自己这样解释:书中并无刻意渲染,就是“阉割”和“偷情”两场较多涉及。“不是我克制,是作品不需要。”贾平凹曾说过自己喜爱张爱玲的纯净之作。他说,她写的是大都市的贵族,咱写的是乡村。乡村不可能出现都市式的浪漫。同样对于爱情,乡村人和都市人的表现方式是不一样的。农民不可能有献花和海誓山盟式的方式。农民有自己的方式,这种方式可能是粗糙的、庸俗的,同样表现了对爱情的追求,因而也同样充满了美感和神圣。
出席曹文轩在北京举办的《天瓢》研讨会的人员有作家刘震云、张抗抗、徐坤、郭敬明以及文学评论家雷达、陈晓明、白烨、张颐武等人。大家一致褒扬曹文轩的这部新作,认为该小说的古典浪漫气质是近年来文坛难得一见的。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就在《天瓢》出来之前,曹文轩就在媒体上疾呼“抵制文学的粗俗之风”,那么,曹先生的呼吁与《天瓢》的卖座有没有直接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因为,《天瓢》是一部情色小说,曹先生自己也这么说。大众是否能分清色情与情色,我是不得而知的。曹先生之所以要解释自己的作品,惟恐别人误解了他在作品中的“性”的描写。甚至会不会影响教授的形象,我不知道这些在不在考虑之列。再说,他清楚地知道小说出来不是供学者研究用的,最主要的还是推向市场,读者读惯了他的儿童文学,现在读这个还真不习惯。因而,曹先生与他的学生的几次对话中,都有意无意谈到《天瓢》的创作,适时进行解读与诠释。他给学生打比方也很简洁:“比如说,我写的《天瓢》,自认为是一个文学色彩浓厚的作品,是让文学回到文学。我当然需要代表这样一个意念的作品有更多的读者。我得卖书。”(坚守文学性—与柳春蕊、师力斌、唐文吉及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李云雷和徐则臣谈话)
在我看来,贾平凹和曹文轩在接受文学批评时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前者是有备而来的,后者是借机推销自己的文学观念。这与他们的所占有的话语权有着极大的关系。前者以一贯的虔诚姿态,严肃的神情面对批评,不住地解释,偶尔还表示了自己的不解与争辩,“认为其中的性描写无聊,也许是一种太偏执的指责,我无法接受。”
后者则是一副愤世嫉俗,高昂的气势训导着人应该怎样认识文学,甚至怎样看小说。“情色和色情是非常不一样的,他是文学的一个概念,它是文学其中一个重要的层次。‘乡村政治’是里面非常重要的字眼,而且这部作品是具有很强的历史感的作品,因为现在这个宣传各方面强调的美感,大家容易忽视这部长篇的另外一些感受,我觉得我会考虑到各种各样文学的元素,我不会非常单一化的,我要让这个长篇小说有一个非常大的内容。”(曹文轩:愿做歌德,不愿做康德[网易聊天完整版])
如果说作家为自己的书忧愁烦恼,忙得不亦乐乎,还是情由可原的。那评论家的忙,性质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吃完这桌往那桌,一坐一大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我们读者也只有听的份,一篇同样的批评能在好几家媒体上看到,全是好话,分不清主次,这就令人奇怪了。这当中不外乎是专业的批评家,或者是身兼学院批评家和媒体写手双重身份的写作者,加上媒体的友情客串,热热闹闹。正如曹老师自己说的一样,“这个星期我什么事都没干,就吃饭、赶场,今天遇到陈晓明,明天遇到张颐武。”谁还管读者的感受,人家凭什么掏几十元去买你的书。
呜呼!这样的文学盛宴还要张罗多久,朱门酒肉的繁华背后是文学的寒碜,读者的逃亡。但愿这种大观园式的吟诗作对尽量藏匿于深府大宅,少些现场直播,以避公器私用之嫌。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不仅败坏了作家﹑批评家的声誉,也误导了公众的艺术趣味和价值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