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要去泰山还愿。
上一次登泰山是23年前的事情了。与妻同行,从四川到北京去开会,途中因故会议取消了。于是在石家庄下车,东行,到济南与友人相聚,友人作陪,到泰山一游。下午上的山,在山顶的简易旅舍住下。入夜,风高气寒,5月下旬的泰山,风好像能浸入骨缝。借了满是油渍的军大衣,温和了不少。那时山上人少,几个小店也早早歇了。此行泰山,因为雾浓云飞,没有见到日出,但山顶上翻飞的云雾伴上风声松涛,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一首《泰山听天街风啸》留下了那时的泰山和那时的心境:
“一夜风啸人难眠,风度不凡的天风,吹我成鱼——一条在风中挣扎的鱼,在音乐中游弋的鱼,误入天堂的鱼,一条找不到自己今夜梦的鱼!游不进梦,因为风;难觅自己,因为风!风声鹤唳却有万千豪气,从天庭直落九霄的风,从石头冲窜苍穹的风,从老树中发芽的是风,从小草上跌落的是风,更有来自鼓来自钟的,才配成这天街天风!是石碑们在合唱苦难风流?是吟哦帝王巡幸的十八盘?还是挑夫的长喘?还是朝香的低喃?高亢奔放深沉委婉低回浅吟……啊,莫不是蒲松龄留下一盏孤灯,唤出万千精灵?!夜宿天街不寻梦,长卧天街听风啸——这一夜长如五千年,又短似一声鸡啼。”
这是当时写下的一首小诗,今天可以唤起当时泰山天街的气象风情,也记录了那时我的心境。有时候,诗真的比记忆更有力量,如果没有这些诗句,我脑子里留下的只有“天街风大,云飞雾腾”这几个字了。
泰山极顶,一览众山小。泰山大概要算中国最有文化积淀的名山。这种文化在泰山上最为明显的标志物是两种,一是勒石为铭的各种题诗题字,这算泰山的荣耀与骄傲,显示泰山与帝王们有久远的联系,石碑石刻都是地位显贵者留下的痕迹。另一种是百姓的东西,庙堂外的小树上系满了各式的红布条,像一丛丛小火苗,让冷峻的高山有了人情味。
山风与许愿的红布条,这是23年前泰山留在我心里最鲜明的印象。也许也正是那特定时期我的心境。我也在这时许过愿。上了山,不许愿,好像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泰山。事情过去多年,突然想去泰山,理由是还愿。
23年过去了,我不再是那个背着一个行囊四处游历的“驴友”了。那时,常常与妻子俩人,背上行囊就出游。妻子知道我曾和3个同学步行6000多里从四川走到北京的“壮举”,所以和我出行,常常采取背包客的方式,游过泰山,去过陕甘宁最偏僻的地区。我们的“蜜月”也就是揣着几百元钱,逛北京,走少林,进西安,下临潼。年轻好啊,年轻可以用体力和时间证明心迹。而现在,我必须承认我不能透支体力和时间了。此次泰山行,从北京往返泰山,我只有一天的预算。
首先,我在网上查了往返的车票,上下山的路径,方式,各段时间的衔接。妻子查了5月30日是宜出行宜祭祀的日子,然后预订了出发和返回的车票,准备了一只装矿泉水、面包、太阳镜的背包。
早上5点30分起床。6点10分在小区门口打上出租车,司机说,你们是去泰山的,我上周去过,步行爬上去,从头天晚上10点,爬到第二天上午8点,没看到日出。7点前到了北京南站。在站里肯德基店早餐。7点50分D365次开车,10点20分到泰安高铁站,此段路程145元。百度搜索上说的K3公交线在这里找不到,K3是在旧车站,百度过时了。打上一辆“黑出租”,20元车去泰山天外村大门。黑车司机是原先此地村民,建高铁站后没有了土地,干起了拉客的活。泰山天外村入山门票,妻子157元,我92元,其中都包含到中天门的30元巴士费。11点巴士出发,11点30分到中天门。步行约1里路,乘上山缆车,上下通票每张140元。12点到达南天门。山上虽然是淡季,但乌泱乌泱,人头攒动。12点30分到碧霞祠,奉上400元香火钱还愿,鞠躬叩首。13点开始往山下行走。再乘缆车,再坐中巴。在天外村大门外一出租车,拉我们去找饭店,要10元。下车发现司机还兜了个圈,其实就一条街。午餐用100元。14点入住快捷酒店,4小时收费70元。这是最有价值的支出。休息恢复体力。18点在一家米线店晚餐。19点打出租到高铁站,费用22元。19点30分乘上D366次车,22点20分到北京南站。打出租回家,因为路途不远,司机不高兴,下车付款,说声,零钱不用找了,司机开口说,谢谢。晚上12点前,上床。
想了想,这一天也有意思,出租车、动车、黑车、中巴车、缆车这么接力赛似的跑,为的就是了却一个心愿。23年过去了,泰山还是泰山,心愿还是心愿。只是23年前关于山风的诗,变成了一张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