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之游
鲍思洛
1923年8月的一天,朱自清和俞平伯“在夕一陽一已去,皎月方来的时候”(朱语)和“当圆月犹皎的仲夏之夜”(俞语),相约同游秦淮河。随即,两人分别于同年8月22日和10月11日,各自在温州和北京,以同样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为题,写成文章,并于次年1月同时见报,一时传为美谈。
我实在敬佩这两位文坛宿将。不仅因为他们均为我的浙江同乡,更由于他们的德行和文品,都是那样的清正、隽秀,为人师表。我特别喜一爱一他们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他们那种对于“晃荡着蔷薇一色一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朱文)的情趣,对于“初上的灯儿们的一点点掠剪柔一腻的波心,梭织地往来,把河水都皴得微明了”(俞文)的描绘,深深地打动着我。
正是他们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久久诱发着我对于“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的向往。今年元宵节的夜晚,我终于来到秦淮河,实现了长远的期盼。我在夫子庙前的码头,随着接踵的游人,踏上了亮丽的画舫。随着船儿的前行,我有意追寻两位前人笔下的桨声、灯影和“河上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一样的利涉桥,东关头,大中桥;一样的碧一陰一陰一的水,淡淡的月一色一,以及包括“七板子”在一内一的大、小船只……秦淮河雅丽,也带着几许委婉,更具有一种凝重的历史厚度。你一走进她,那六朝金粉,金陵遗梦,乃至“桃花扇”底的缠一绵,王谢堂前的旧燕,都会向你袭来。不过,这种感觉的显现并不久长,热烈的现实情景立时遏制住了你还来不及抖落出来的思古幽情。这里实在够热闹,够红火的;人一群一不断涌来,河面是密匝匝的满载游客的一片船世界!“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已经微弱得难以闻见;不仅由于船儿多半改成机动,而且少数自划船的桨声也全然湮没在嘲杂的笑语欢声之中。至于那灯影,如今缀满船身和岸边的五光十一色一的灯彩,我敢肯定远远超过昔日那种“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的船灯;即使当年被认为最亮的“跳动的汽油灯”,在各种现代化的光源面前,同样会黯然失一色一。
然而,秦淮河毕竟是迷人的!如今这里不再是少数达官巨富和文人墨客的“纸醉金迷之境”,她已经成为人民大众可以尽情玩赏的可贵财富。据说,南京有关部门正在进一步部署对秦淮河的疏浚和开发,这条充满古趣的水流必将展现更加光彩夺目的新颜。
我将继续捧读已经读了无数遍的朱自清和俞平伯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我会循着他们深沉绮丽的历史笔触,拨动自己的实际情愫,不断认识和一爱一恋她———奇妙的秦淮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