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一个人,倚着窗,将视野伸到无穷。
远近,房子高矮不同,有水塔,信号发射器,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物什。清晨的时候,它们都还被冰凌包裹,此刻,它们已得到成功突围。据说近日,小城的气候都是零度以下,雨加雪,深夜的时候,雨雪就结成了冰。
于是,我说,我想要的冬天好像要来了,或者已经来了。我要的冬天,冰天雪地,满目银白,只是苦了田畦里的稻草人,它们不知道如何取暖。此刻的窗外,房子、水塔,天空,它们是安静的,像深邃的老人,像缄默的智者。它们尚且安然接受气候的变迁,生活在它们周围的人们,有几多怀有静物的情怀?
我喜欢一个人,倚着窗,放下世间事。
自由、丰盈的沉浸于自己营造的氛围里。有红泥小火,有筝曲,最好是沏茶,煮酒是做英雄梦男人们的事情。伊坐在我对面,盈盈含笑,听我讲小孩子一样的畅想。伊也可以不在。我还可以翻出我的乡愁,想着故乡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阳光也朗润起来,从草尖,花蕾上,从嫩柔的柳条上升起来。
还是会有莫名的忧愁。某某要离开小城,去柳城,去星城。我不知自己是不舍还是别的什么,心沉得很。想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勇气远走高飞?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填得满满?想离开,才有念头,万千止步的理由都来了。我就是俗人。
我喜欢一个人,倚着窗,挨着自然光读书。
读顾城的《我喜欢在路上走》,读着,读着,“我喜欢看着窗外……”不禁脱口而出。那个死了的诗人,年轻的时候读过他的诗,记住了他的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来寻找光明……”他死后,《英儿》出版,书中的女人也得以成名。我不关心故事里的人物,想起顾城,自然会想起他的小木耳。乱七八糟地想过关于他的很多之后,安静下来再读他的这首诗歌,我有了想一个人在路上走的冲动。
其实,每日,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走路,戴上耳机听音乐,把世界隔起来,将自己融入音乐里,目无旁物。这些年,每日行走的路上,街的两旁,每个店子里的老板、店员都认得我,在另外的路上遇见,那些朝我微笑的人,大都是那些老板和店员。我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喜欢一个人走在黄昏,特别是夏天的黄昏。夏天的黄昏像悠长的山径,黄昏爱我,我爱黄昏,像伯牙与子期。
喜欢一个人穿街走巷。不厌其烦,看重复的墙,听同样的磬,他们都不懂我在看什么,我在听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我想了些什么……
一个人的时候,虽然寂寞,却甘愿沉沦。沉沦于一个人的地老天荒,我是无虑的王。安说,你是即将要成为公众人物的人,从现在开始,要注意你的言行,那个是形象工程问题哦。我“呵呵”囫囵过去,太束缚,那就不是我了,不是我想要的。生命不该是一只茧,越缠越紧,死于束缚,亡于自径。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想,把心搁在哪里最稳妥?你的心,需要人安抚,同样,别人的心也一样需要有一个温暖的去处,需要温柔的安置。无非,就是想在这个俗世,在这个生命即将消亡的俗世得到一点爱,一点关怀。四十三年,这么多年,我好像都在用心的努力的一厢情愿的爱别人。看,“爱”的前面加了那么多的定语,像一座又一座沉沉的山,哪个敢承接,哪个背负得下?
一个人的时候,有病无病,都会呻吟。这个世界有慈悲,有怜悯,但这个世界从不会收容一个惹事生非的怨妇。所以,一个人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一只猫,一只乖顺的躺在主人怀里的黑猫。
为什么是黑色的猫,而不是白色的,或者黄色,灰色的猫?
此刻,窗外,一片黑。哪一个,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