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散步成了一种语言,在工作之余表达着心情。没有牵挂地漫步于街道,成为街头一道景观,悠闲自如。沿街融入车声,不必为尘世的尘事而哀叹,胸襟在轻快的音乐里渐如鸟状,飞翔于城市的天空,虽然不宽广,但也有其深邃和旷达。散步间,偶尔看看行色匆匆的人们,觉得自己的清闲又是那么的安然和自得。
我缓步而行,感觉自己寂寞的心开始变得温柔。一些擦肩而过的朋友,他们在生活中行走得那么从容,前进的身影在朦胧的街灯下留下了那么生动的符号。当街一对老年夫妇相互搀扶着慢慢前行,他们相濡以沫的身影让我想起了《最浪漫的事》那首歌的旋律。
路过一家超市,站在柜台前,我说:买一条烟。老板娘是一个五官清秀但施妆略浓的中年妇女。她冲我微微一笑,问要什么烟,然后起身拿烟,我从兜里摸了大约两百块钱递给她。但是我立即后悔了,因为从手感上好像多了一张叠在上面,但又不好意思说,老板娘拿起钱对着灯看纹路,我心跳有些加快,只希望她的纤纤玉手只要轻轻一搓,真相就大白了,然而,老板娘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就把钱扔进抽屉,极熟练地找回了多余的钱,热情地说:慢走。是的,我走得确实很慢,几乎是丈量着路走的。走了大约二十来步,我掏出余钱边数边回忆,真是少了一百,我转身快步走到柜台前,老板娘热情地问还需要什么,我尴尬地一笑说不需要了,说完疾步离开了。
对于我来说,长年生活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整日忙着上班认真工作,下班回家吃饭看书,欢乐也罢,忧虑也罢,生命总是那么平淡无奇。有时总是渴望着某一天有一块金砖从天上掉下来,砸破了头皮,也是值得。只是今天让这“小金砖”轻轻一砸,不疼不痒的,真是哑然呀。
路过一家小酒店时,老远便闻有浓浓的酒香溢出,不觉屏了气息去吸,差点忘了走路。这是朋友开的散酒店,店内摆放了大大小小十余口酒缸,上书大大的“酒”字,很是吸引眼球。闲暇时我总爱来此蹭点酒喝,朋友总是很吝啬地说你家伙又来蹭我的酒喝啊,但每次都要招呼得相当满意为止。我这朋友天性健谈诙谐,常逗得人捧腹。和朋友相处,比较随意,无所顾忌,在家里就不同了,要有规矩,有责任,有层次,就像打篮球,必须领悟教练的战术、意图,要学会挡拆、掩护、信任,腾出空间让球员舒服地投篮。朋友则不同,嬉笑怒骂,荤素搭配。见我进来老板娘连忙用酒勺子给我打了二两,我接过酒一饮而尽,把刚才的际遇对他讲了,朋友却说没事只要找到回家的路就行,我深以为然。家是在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出差回家最幸福的事是看女儿翻看我的包包找她需要的东西。朋友见我掖着的烟一把拽过去说好家伙烟都不发,我忙说我兜里有零的,朋友说不必了就撕开给店里所有人发了一圈,把剩下的烟往我兜里一塞说不送。我眼皮抬了抬便出了店门,心情一时大好,这杯酒喝下去立时感觉醍醐灌顶一般,舒畅无比。我哼着《朋友》缓步回家。
路过公园,在凉亭的石靠背上,坐着四男两女六位老人,拿着自制的乐器在弹唱小调,旁边男男女女也有六七个,都是上了岁数的,看他们满脸崇拜的表情,应该是忠实的“粉丝”吧。见我进来他们连忙向两边挪了挪,从中间挤出空位让我坐下,冰凉的石椅早已坐热了,很温暖,这让我有些感动。这几位老人是自发组织的,属于自娱自乐的那种,花白的头发,简单的着装似乎比我穿的还簿一些,但一个个精神矍铄,这让我有些汗颜。沧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生活的历练沉淀出宗教般的淡定和安详,枯黄的指抚琴而歌,自然而随意,却能拨动你的心弦。
月光如水,音乐般静静流泻着清辉,于心湖之上,于微困的眼眸,盛开着一朵一朵的渴望。我静静听着这乡野的清音,琴声如水,情怀如水。如水的音乐里,有心的触角互叩灵犀。一颗心在另一颗心叠印,需要多少日子?一双眼睛读懂另一双眼睛,需要多远的距离?听这些民间艺人所弹唱的小调,就像田野吹来的风,带着泥土的馨香和果园的芬芳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直入肺腑,能引起人深深的共鸣。更多的像是在讲述,讲述生活轶事,四时时令,还有他们曾经的乡村爱情故事,歌声清越,琴声悠扬。
侧耳细听,清脆如啼鸟,像河水绕过村庄春风吹过柴门空气进入我们的肺腑。沉湎于你如珠的乐章,谁的歌唱擦干了我们额上的汗水和脸上的泪痕,把我们引向青葱的田园。此刻,此起彼伏的拔节是春天的最佳音响,目光分成七色音符,蛙鸣为主旋律奏出优美的和声。我血脉相连的村庄啊端坐在春天的音乐里,渴望激情踏响内心最透彻的忧患。田野的五线谱延伸成一条春天的芳径,走在其上,感觉外婆的乡谣已落地生根。从葱茏的一角缓缓展开的是春天的音乐,像民歌一朵一朵地开满洁白的槐树,每一个芽苞都是棱角分明的嘴唇,于宁静中播放出无限生机。在土地的边缘触摸你的春色,十指葱葱郁郁如一片返青的庄稼,以幸福的双手弹拨春光……从蔚蓝的一方徐徐升起的是春天的音符。像鸟儿一羽一羽地布满天空的道路,每一声鸟啼都是明朗而婉转的歌声,饱含阳光和水分深入到一切事物之中……
我在小巷的十字路口驻足,然后哼着愉快的曲儿径直回了家,想着明日醒来太阳初照万物的景象,我极快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