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人生的里程中,都有自己心目中最美的灯光。我心中最美的灯光,是远在陕北二十三年前楼上过道里的灯光,那灯光永远诗意般美丽,成了我精神中火红的太阳,照亮着我走过了岁月的坑坑洼洼。
那是我上高中的日子。
我们三个相好的但家境极度贫困的农村学生为了在晚自习后不受校方约束,能有更充分的学习时间,便在校门外租了一孔窑洞临时居住。
陕北的冬夜,天寒地冻。但我们没有钱买煤,便凑合着注在凉窑冷炕上。窑洞里尽管没有任何取暖措施,但我们靠火热的追求知识的激情与严寒进行着抗争。我们嫌自己掏电费加重家里负担,就相中了一里外的学习的好地方------子洲县电力局楼道,那里晚上经常是长明灯。我们每天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左右,在这里享受长明灯的礼遇和恩惠。我们发现了学习的“宝岛”,很是自得自乐自慰。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间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夜晚,我们背诵英语快到临晨一点,突然,“吱”一声,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的门来就撒尿,正撒着,她突然一抬头,看见了用功学习的我们,“妈-----吆--------”一声,扑回到自己家的房间里。惊叫声唤醒了她的父母,她父母出来后,训斥道:“学习再没有地方了?怎么跑到电力局来学习了?真是出怪!”就这样,我们被灰溜溜地撵走了。我们很失望,从此,我们再也享受不到这不交电费的灯光了。但这一幕,永远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弹指一挥间,一晃二十三年过去了。我每一回回故乡路过那里时,总会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给予深情的一瞥。这种感情在我心中就像发酵的酵头,越来越浓。因为这里的灯光见证了我们的贫苦、困顿;见证了我们的拼搏、发奋;见证了我们的理想、坚韧……每每想起,我的情感的潮水就有些汹涌难平……
我们当初在这里如此般的的苦读在日后有了应得的回报,我们都考上了大学,都在各自的行业里干出了应有的业绩。其中一个获得博士学位,步上厅长的岗位。
前不久,母校五十周年校庆,我因事误过。无奈的我便怀着遗憾的心情独自在那当初苦读的电力局的楼下转了一圈,记忆一下子又把我拉回到半夜三更在这里苦读的情形,岁月的沧桑感阵阵涌上心头:这里早已变的不再是过去的摸样,但那楼、那过道、那路灯依然还在,我非常庆幸自己在这里寻找到了的精神的源头、理想的加油站、知识的拼搏场。
这些年,我一直在税务部门供职,经历了不同岗位的更替,在平淡无奇的状态中工作生活。但所有这些,都没有影响我对文化与知识的继续追求;都没有影响我在普通的岗位上彰显自己人性的光辉;都没有影响我常怀平常之心不坠笔耕之志撰写道德文章。我的熟人朋友每每惊叹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以位卑,惊叹我在商朝滚滚,诱惑纷纷中还能恪守寂寞与清贫,惊叹我内心的精神之火恒久不息。每每面对这些,我都淡然面对、微笑置之。其实,我自己最清楚,这一切,都源于永远定格在我心中的那片永远不息的灯光。
我时常感怀在那片灯光下读书的岁月,感怀那种冲天的拼搏精神,感怀那种如饥似渴的学习劲头,感怀那种战胜困难的坚强意志。现在,物质生活取得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生活中的不少人对精神的追求、对知识的渴望、对文化的学习淡了许多、许多,而对权利、对金钱、对地位、对情色的追求恰恰拿出了我们当年在那片灯光下对知识追求的那种拼命的劲头。今天,当我感怀那片心中永远燃烧的灯光时,两相对照、比较,涌出了无数的感叹!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但有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失去了对精神生活、文化知识追求的激情的人生,一味地彰显物欲、情欲、权欲的人生至少是病态的、残缺的、霉变的、后悔的、不完整的人生。
只要那片灯光在心头永远不息,即使此时永远与高官厚禄无缘,我也会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和快乐,我也会不断地在前行的路上放射出属于自己的那片独特的灯光。
这灯光尽管未必引人注目,但那是我心中永远燃烧的精神火炬,永远照亮自己前程的太阳!
(中国作家网)